哭泣着从自己那个破旧的家跑出去后,言妍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狭窄的小街走着,到了“通江闸桥”,就在桥上愣愣的站着,低头看桥下浑浊的似乎将要吞噬她生命河水。不知过了多久,她不知不觉地朝市区来了。路过自己工作的饭馆时,她停了下来,站在街对面呆,她想要进去向店主请个假,可是最终还是没进去。

女孩看他,眼神黯然无光。也许在她看来,就是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把她弄成这样的。

在这个时候,就算心理素质再好的人,心头也会感到一定的压力。到了交巡警大队,郑天强见到了小吴。小吴刚刚做完记录,见郑天强进来就站了起来,像犯了大错一样,呆呆地不敢讲话。那做记录的警察通过小吴的反应像是看明白了进来的这位应该就是他要找的负责人,就注视着郑天强。

连续的高温天气,使得工程的进程断断续续,眼看还有两个来月就到工程的交接期限了,如果再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进行下去,非得推迟交接日期不可。而这一工程又关系着很多事情,所以他必须得把这个工程做的完美无缺。在建筑这一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本科生,没有个七八年的社会工作经验是很难做到项目经理一职的。郑天强今年才26岁,而且来自河南农村,能做到项目经理这样的职位,很明显其中必有原由。

大约半个小时后,郑天强来了,她第一次被他这种异样的眼神注视,心里有点慌乱,但一想到他把她撞成这样,她又特恨。

由于言妍自己不能活动,去厕所也就成了一大难题,每次去时都得让两个护士架着,然后再架着回来,心里别样滋味只有她自己体会的到,护理她的护士走后她就会暗自流泪,为她多磨难的苦命流泪。

下午两个警察又来了一趟,还是问她同样的问题,问她能不能把她家的电话告诉他们。她同样不作回答,表现的很冷漠。不知道两警察是不是出于无奈,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晚上那个撞到她的男人居然来了,不过他没有像警察一样询问她同样的问题。她不用正眼看他,只默默地听他作自我介绍,听他和护士闲谈。不知何时听到他冷不丁地问:你喜不喜欢看小说。

言妍不清楚郑天强是在问谁,一时没反应过来。郑天强又说:如果你喜欢看的话,我明天给你拿来几本。见他一直朝她看,才知道他在问她。在这个非常阶段,对言妍来说,最需要的是有一种能消磨时间的方法,在郑天强看来,看书就是这种方法。

面对俊秀的郑天强,言妍没有拒绝,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尽管她没看过几本。随后郑天强推荐了几本名家名作,而这些书她大都没有听过。听着郑天强细致的描述,内心底处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感觉,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她竟然开始正眼看他了,她想和他沟通,想进一步了解他。

她吃力地描述她想要的东西:笔和纸。看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高兴地笑了笑。

新的一天,她照样生活,只是多了一份期待。一整天下来,心情都是很舒畅的。就连实习护士也和她开玩笑说:没想到那个郑天强还满有内涵的啊。没有什么事时,年轻实习护士就坐在床边和她闲聊,聊的话题大多是关于她自己的,当然还有郑天强,从她的语气神态中言妍看得出,这个刚满21岁的女孩许洁和她一样都被郑天强吸引住了。

晚上郑天强准时出现在病房里,不过来的不单他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女孩。郑天强把准备好的笔、纸和小说递给她,介绍了他的女朋友李雅芳。言妍接过笔和纸,用左手歪歪扭扭的写了自己的名字递过来,郑天强念了出来:言妍,你叫言妍啊。

言妍点了点头。这时李雅芳站了过来说:“你能把你家的地址写下来吗?你家的电话也可以。”

郑天强转过头看李雅芳,言妍也看着她。

“难道你不希望见你的家人吗?他们现在一定在找你呢。”李雅芳又说。

言妍目视别处,不再看李雅芳,她知道郑天强一定把她的事全都告诉她了,她这么问也许是为她好,也许是为了郑天强能尽快结束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到现在这种情况她真的应该把该讲的都讲出来了,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她本以为郑天强会说些什么的,但他却没有,他也看着她,十分期待她说出来一样看着她。

李雅芳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带着怨气,但言妍的确感觉到了。李雅芳出去后郑天强才开口解释:“刚刚她这么问也是想帮你,你别介意,如果你不想写就不要写了。”

言妍抬头看郑天强,然后在纸上写字,写的很吃力,写的字歪歪扭泥:我和我爸吵架了,我是离家出走。郑天强疑惑地看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就算你和你爸吵架,他现在也一定很担心你。他说你说明他很关系你,千万不要误解了你爸的意思。”

尽管言妍觉得郑天强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她并没有点头表示赞同,也没有摇头表示不赞同。

“这本书满好看的,有空就看看,我先走了。”郑天强说完话走了,言妍还没来得及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谢谢他的笔纸书。

郑天强走后没多久,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还是那两个警察,跟在两个警察后面还进来一个人,是言妍的父亲言成理,像几天没合眼似的,满脸倦容。“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吧?”警察问。言成理点头说是。然后那警察又说:“你们现在是先沟通一下,还是先回交巡警大队把这案件结了。”言成理没说话,扭头出去了,显得很无奈。

父亲走后,言妍难过极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因为她看到了父亲几近憔悴的样子,父亲真的老了,已经不是她小时天天骑自行车带她去上学的那样了。一想到过去的点滴生活场景,她就全身打颤,这么多年来,父亲一个人养她,供她上聋哑学校,已经很不容易。现在年纪大了,真应该享受一下晚年生活了,但是多年来的辛苦使他积劳成疾,得了胃病,每天都恶心、呕吐,一天三次胃药才能使他觉得好些。

晚上言妍做了个梦,梦到父亲坐在床边拿着母亲的照片倾诉他多年的痛苦: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养女儿拉,小妍她年龄也大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可是她不能说话,是个哑巴啊,有谁会要。别人给小妍说了一桩媒,虽说那孩子是个瘸子,但心地还是满好的,可是小妍就是不愿嫁给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不知哪天就会去阴间陪你,如果不给她找个人家我就走了的话,那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