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雪心中一跳,小女儿情思被勾起,脸上渐渐又浮上酡红,低声道:“柔雪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此番欲救孟大人,并不全是出于善心,我、我……我仰慕大人已久了……”语毕,脸上跟烧起来似的,热得不行,却还是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孟大人不是喜欢柔雪做的糕点么?以后我可以日日做给你吃。”

但是楚皇自然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而相信他,于是说道:“好,现在暂且革去你刑部尚书之位,押送大理寺收押审查!”

这只队伍也给了他,许叶受宠若惊,眼睛里的忠诚简直近乎**,发誓自己将不惜生命保卫皇室。楚千翘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

“长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太后叹息一声,既愤怒亦怜惜。楚长鸿为了一个外人,竟然去做了刺杀自己堂妹的蠢事,真是……真是让太后也不想保他了。相比起楚千翘,太后自然更偏爱楚长鸿,但楚长鸿做出了这种事,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饶了。太后看着楚千翘手臂上的伤口,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这要是差一点点,楚千翘就没了。

此时,玉佩被拿过来了,呈给了楚皇。

说到这里,李立的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可是那日草民的弟弟李涯并没有跟随长鸿郡王回来,草民恳求郡王让草民见弟弟一面,郡王只道李涯此刻被他藏着,很安全,不过得过阵子,待风头过去才能放出来。草民没有办法,只好权且信了郡王的说辞。然而草民与弟弟从小相依为命,未曾与弟弟团聚之前,草民是万万不能一个人远走的,所以草民一直藏身在小巷里,等着弟弟早日归来……可是直到草民被抓,弟弟依旧杳无音讯。”

孟景闲看着她毫不避讳自己,说着心里的猜测和想法,细嫩的手托起鼓鼓的腮帮子,像从前无忧无虑的她,心里泛起一股冲动,想捏捏她的脸,想叫她什么都莫去想,只管吃吃睡睡——然而这也就不是她了。

楚千翘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稍稍放低了声音道:“是翘儿误会了,方才拿到玉佩,瞧着是长英堂哥从小佩戴的那块,一时急了眼,竟怀疑上了自家哥哥,真是对不住。想来肯定是那可恶的白衣刺客想趁机嫁祸于表哥,挑拨我们的兄妹之情。”说着,便握紧了玉佩,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追查下去,这个可恶的白衣刺客,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在御花园刺杀她?!楚千翘来不及觉得荒谬,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命!她不敢转身,将后背留给这伙人,便迅速往后退去,嘴里大叫:“来……”

好玩?楚千翘倒没觉出来,通过那次茶楼短短的接触,她只觉得兰采是个正直却又带点迂腐、天真却又带点愤世嫉俗的文弱书生,实在谈不上哪里好玩。

韦碧彤刺杀公主在先,孟景闲为保卫公主而反杀韦碧彤在后,所以这件事的定□□不在韦家,甚至他们连一句争辩都没有资格。一切全看楚皇定夺。

她才刚开始走上这条披荆斩棘之路,不想就这样被荆棘勒死在冰冷的胡心处……

“公主……”韦碧彤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这两个字。

然而,谢云烬还是很负责任地一字一句看了,还请来翰林院的其他学士共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兰采”,莫说是考上举人了,就说考个秀才,那也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

但是好在楚千翘无意中出宫,知道了此事。

而这辈子的她不像上辈子一般,早就昭示着自己对韦蕴凉的属意,自然成了一块香饽饽,谁都想成为驸马,接近权力的中心。所以,早在年初,便陆陆续续有不少高官大臣替自家儿子向她提亲了,楚千翘左一个不想太早嫁,右一个想陪父皇母后,将提亲的人全部堵了回去。

一阵冷风裹着雪片和冰粒刮过,将孟景闲剩下的话刮进风里,消融不见。

“公主不要太敏感,微臣真的是在夸你。”孟景闲失笑,随即沉了声色道,“韦家没一个好东西,韦相和韦蕴凉就不用说了,韦碧彤那日之恶毒,受如何报应都不为过,而便是看上去颇为可怜的韦大小姐,也不止拆散鸳鸯这一桩缺德事呢,所以公主你无须觉得抱疚。”

楚千翘被他堵了一下,又不能跟他说韦家没一个好东西,只好憋气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真心想知道,你怎么就看上暖玉姑娘了呢?”

霍茹杏眼里泛起热泪,笑道:“家父真有此意,那便谢过公主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修书一封,再好生将一切说与杨双听听,免得日后反而叫他结了心结。这封信,就烦请公主代为转达了。”

楚千翘只当她谎话连篇,又扯来这番说辞撇清自己,心里很是不屑。不过得了她这番话,她也满意点头道:“嗯。本公主可以确保杨双不再‘扰’你,但你也须记得,以后莫要再扰他们。”

告诉她,付出所有勇气告诉她。告诉她他心底最深的想法。

此刻,百里芜柯俏脸微红地问楚千翘明日去了国子监,该怎样才能叫谢夫子另眼相看,楚千翘一边嗯嗯啊啊地接话,一边想着事情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韦碧彤大笑,“好!你们就做个睁眼瞎,揣着明白装糊涂罢!”

“唉……”楚千翘叹息一声,“猫毕竟是畜生,不辨是非,哪里得罪你了,本公主替它赔不是。但人知善恶,倒是不知我哪里做错了,让你对我产生了如此大的深仇大恨?”

楚千翘知道孟景闲不会无缘无故叫她做任何事,于是与他对视一眼,轻轻地循着声音走到韦碧彤所在的位置,将耳朵贴近了窗户。

楚千翘心头一跳。孟景闲眼睛里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明明经历一切痛苦不堪堕至黄泉,有幸爬上来而欲逆天改命的人是她,然而孟景闲看上去却比她还要愤怒不甘,苦苦压抑着的情绪一旦撕扯开一道裂缝,连她都要被这股情绪淹没。

孟景闲一怔,眸子迅速沉下去,嘴角却扬起笑:“谢夫子有所不知,我与公主时常这样顽笑呢。”

待国子监的授课结束之后,楚千翘眼珠儿一转,对正等她一起回飞鹤宫的韦碧彤道:“彤儿,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夫子,你先回去吧。”

这根玉簪子,没什么格外巧致的地方,不过却合了楚千翘的眼缘,她十分喜欢,总是戴着的,跟了她五年了罢。

楚千翘听闻后只是冷笑,想了想便叫人传令下去,在军营里搞一场比武大赛,选出武功最高的十个人,她要亲自接见。

楚千翘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去了凤藻宫,问楚皇缘由。

“所以,公主预备下旨治了微臣?”孟景闲慢悠悠道,“那么,微臣会发动自己的力量以求自保。混乱之下,对韦派来说、对忠亲王来说、对更多有异心而躲在暗处的叛臣来说、对其他敌国来说,这都将是一个好机会。公主确定,大楚的力量雄厚至此,能抵挡住这一切?这是公主所希望见到的么?”

孟景闲仍是笑着的:“臣看公主巴不得一手包揽此事,自然不敢随便进言,恐乱了公主的计划。”

楚千翘忍不住心道:废话!上辈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虽恨螳螂,却也没忘了黄雀。

“与孟大人没有关系吧?”楚千翘冷着一张脸转过身盯着他。

“奴婢不敢!”

车内,她轻轻地躺下来,头枕青苏的大腿闭目休息,青苏善解人意地给她按摩头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