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楚千翘一惊,随即低头思索了一下,道:“嗯,若是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想杀我,倒也说得过去——也许楚长鸿只是为了帮助他哥哥,后来玉佩被我拿走之后,楚长英便连忙将自己的给了他,假装自己的玉佩被人偷了。”

她刚刚所谓的一二三四点理由,其实都能解释。最大的理由很可笑,只是直觉而已。

陷阱!

楚千翘大惊,晃了晃脑袋,连忙转移话题:“别老说我了,你怎么突然想嫁给兰采?”这兰采得了状元才不过几个月,他们相识的时间只会更短,怎么就……

虽说是罪有应得,可是孟景闲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法子,他不必亲自动手,只需要制住她,自然会有人处罚韦碧彤。他当着韦家人、当着满朝文武杀了韦碧彤,不是给自己树靶子么,韦家必定恨极了他。

能重新活过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可贵,也比任何人都珍惜每日初升之骄阳!她不想再次闭上双眼、堕入黑暗……

楚千翘一个人在离亭子不过五六米处的一个突出去的巨石上喝茶,这是莲花池边她最喜欢的地方。她扭过头去,正巧看着韦碧彤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朝楚后说了一句什么,便起身,端着一盘切好的粽子聘聘婷婷地朝自己走过来了。

平心而论,楚长英还未曾娶妻,只纳过几个妾,如今这个宋轻是他最喜欢的。怪就怪宋轻的哥哥太过愚蠢,一开始就想出顶替举人的法子,而且还是先斩后奏,将那兰采推下山崖后才来找他。当时他听闻兰采已死,他又是宠妾的哥哥,因此便答应帮他一把。谁知道这个蠢货,杀人都杀不干净,以致于现在捅出了漏子,还想着让他来补上呢!这个宋轻也是空有美貌,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来问他为何冷淡自己,为何不愿意再帮自己的哥哥。

原来有个白净书生在安城街头上四处向众多路过百姓诉苦,说自己才是这次的虞县的举人,然而却被人掉包,换成有权有势的宋易。那宋易不但顶了他的包,还将他推下悬崖,妄图杀死他,还好他大难不死,竟给人救了,如今听闻会试在即,绝不可叫他顶了自己的身份去会试,欺瞒君王!

当然,这辈子一切都改变了。

回宫的路上又下起了雪。

楚千翘其实挺满意韦家的做法,甚至她希望韦家将不满和蔑视表现得更彻底一些。这几件事让楚皇对韦家心里有些愧意,觉得到底让韦家的两姐妹成了这般样子,然而今日韦相带着暖玉一来,楚皇便明显有些不快。若是韦家表现得更甚些,让楚皇更生气,那倒更好了。

果真如此……楚千翘真想一头晕过去,无奈道:“暖玉姑娘有哪里好?值得你看得眼睛都不眨?漂亮的姑娘多得是,可不止韦家这一个。”

而杨、韦两家的联姻,这背后也意味深长了。朝堂之上,纵然极力遏制,总是会制不住一些臣子之间的拉帮结派,而联姻往往是最坚固的方式,一旦联姻之后,两家便祸福同享,荣辱与共了。当年,便是出于缔结同盟的考虑,杨、韦两家便想到了子女联姻,刚好韦柳曼也满意杨双,那么杨双的个人意愿、杨双与霍茹杏的感情,便可以全盘牺牲了。

楚千翘只觉好笑,一个纠缠有妇之夫的人,哪来勇气这般质问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胆大包天地惦记上了公主,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公主,所以他忍在心里。没想到,隐匿的心思如何也藏不住,竟叫那韦三小姐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说了出来。

楚千翘却是十万个不愿意。百里表姐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可是表姐不知内情,她也不能对表姐说你的心上人实则可能钟情于我,更不能直接拒绝表姐做自己的伴读。百里芜柯以郡主身份自请为伴读,若她拒绝了,那等同于直接将自家表姐的脸面扔在了地上。

楚千翘不是傻瓜,谢云烬此番反常的样子,反倒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楚千翘心内一惊,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云烬竟然喜欢上了她?而她还傻乎乎不知情,哪知暗潮汹涌,终于捅出事情来。

楚千翘一边抚摸着七夕顺滑的毛发,一边看着眼神心虚却怨恨的韦碧彤。她脸上的伤口不算太深,不过划痕多而且皮肤薄,鲜血很快糊了满脸,又很快干下来,粘在脸上,如演猴戏所敷上的厚厚的胭脂。

彤儿今天身体不适,怎么却来了国子监的厨房?若说想吃东西,御膳房多得是,况且也不必她亲自来厨房。

孟景闲语气并不严肃,甚至还是微微笑着,然而楚千翘就是相信,这是事实。她设想了如若不让七夕见乞巧,或许……或许也是同样的结局。她心虚了起来。

眼下孟景闲大剌剌地抱着七夕,让她有种不安全感,怕自己严防死守着,结果七夕却跟着孟景闲走了,弄丢在孟景闲手上。

休息的时候,表姐百里芜柯也践行着她每日的亲送茶点的耐心。正巧赶上另一位表姐苏柔雪也来送点心,一时间国子监好不热闹。楚千翘一边被点心吃撑,一遍害怕苏柔雪也时常往国子监跑,莫不是也看上了谢云烬?

孟景闲闻言,倒是惊讶地抬眼看她,末了只是一笑,突然俯身过来。

总得说来,只一个原因——她是女子。

这册立来得突然,没有如上次那般,入学国子监都与朝臣商议探讨,众臣一时哑然,一群老古董以历史上从未有过“太女”之名向楚皇死谏,什么有违祖宗之法都出来了。

“公主你着实冤枉微臣了,微臣的的确确,站在公主这一边。微臣的目的,只是铲除韦家而已。若公主愿意与微臣合作,微臣愿护公主一路顺遂,直至……”

楚千翘被吵得头疼,而且翰林学士与那些守卫的确有所不同,翰林学士们虽无实权,却是楚皇以往仰仗的人才,绝不可以随意对待,更是不能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用刑。

孟景闲走到楚千翘身边,突然问:“公主好像对微臣有敌意?”

他半扶着李修承走回来,走到还呆愣着的楚千翘身边,怒气还未散尽,又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勾着一抹笑,强忍住戳她脸颊的冲动:“还不回去,嗯?”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好歹我能帮你主持公道。”这种人她最不齿,就算是她的堂哥,她也照样不会轻饶,必得按非礼罪给治他几日。

楚千翘呼出一口气,心想我若不坚持,以后大楚可不成了你们的口中餐?她没有回头,只冷冷回道:“我坚不坚持,似乎与夫子无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