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谢云烬再度打断她。

她房里的帕子永远送不出去了,她的心意也绝不会被接受了,因为谢夫子这么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是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毒妇的。

楚千翘眼睛一亮,七夕果然是去厨房找食了?!

孟景闲看着她一本正经却状若无意的样子,心里莫名柔软起来,这个小姑娘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坚强,其实骨子里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竟真心地为猫狗的“婚配”操起心来。

一声喵叫,唤回了楚千翘的神色,她一抬眼,就见七夕被孟景闲抱在怀里,七夕是一只纯色白猫,而孟景闲今日着了一件黑色的锦服,一黑一白,倒也十分和谐。

更让楚千翘头疼的是,因她上国子监是个罕事,除了表姐苏柔雪常去送点心外,她的其他姐姐妹妹也常打着看她的幌子去国子监瞧个新鲜。其中就有长公主楚宜之女——百里芜柯。

楚千翘挑了挑眉:“哦?”

“她不是傻,她只是……”她只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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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翘心里冷笑,孟景闲是疯了才会提出跟她合作,他千算万算,就是不会想到,她居然是重生之人。而在上辈子,她亲耳听到了他赶来瓜分最后的大楚。

楚千翘的确是累了,但是一想起上次田勇等人的莫名死亡,她就告诉自己,坚决不能给别人可趁之机,必须先下手为强。这件事,无论关不关乎韦蕴凉,她都必须找出幕后人来,因为这幕后之人,从残纸的内容看来,肯定是对大楚不忠的,若能拔出一群叛臣,那她辛苦也值了。

孟景闲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道:“这整理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完成不了,公主先歇会儿吧。这里交给微臣。”

楚千翘心里蓄了一股气,反而比两个丫头跑得更快,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李修承跑入藏书阁之前,阻止他!

谢云烬还打算再劝,楚千翘截住他的话头:“既然如此,这事儿就到这里。今儿我也累了,便向谢夫子告个假先回去了。”

楚千翘歉意地笑笑,丝毫不放在心上。她与楚思悠那是互坑惯了。与她年龄相仿的,除了楚一芙就是楚思悠,与楚一芙的针锋相对不同,她与楚思悠,则是一起闯祸一起受罚的交情。然而,自个儿闯祸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总是将祸根甩到对方身上去,以此逃避自家父母的责罚。

孟景闲可能是第二个韦蕴凉,但她绝不会是上辈子的楚千翘!

楚千翘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俏丽的女子楚一芙——三叔楚阔的小女儿,楚一晗的亲妹妹。

太后缓缓呷了一口茶,冷笑道:“你的母后,表面上恭谨贤良,蒙蔽了皇帝,也蒙蔽了当年的哀家。现在细细想来,野心实在不小。”

进来便很欢喜地笑道:“太医说,这并非药方,而是一味珍稀的药材——晒干的血梨。这血梨对风寒很有效,不过由于它很珍稀且春季非当季,去年太医院的血梨用完了,今年太医院正四处为公主寻着,没想到公主这里竟得了。加了这味药进去,这药方才算真正好。”

“那我们进去吧,这春初之日,晚上到底还是寒凉。”

不过,送上来的食物,不吃白不吃……楚千翘饿着肚子想。

很快,天气暖和起来了,从前楚千翘最喜欢的上巳节已经来了。

太后急道:“李如玉,哀家亲自将你带到皇帝面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对皇帝说。”

而自己,论太后的等级观,应该是嫡亲的孙女儿,却和她眼中所谓的宫女的孙女楚思雅和妾生女楚长宸一个待遇。

出来后,楚千翘却没有立刻回宫,只在上马车的时候吩咐慕鹊:“去世子所住的别院附近逛逛。”

“回皇上,一则,公主想给各位郡主一个惊喜,若叫宫廷画师作画,可不都知道了么。二则,宫外那画师画技极好,做出的画很得□□,都不需本人亲自去呢。”青苏回道。

“姑娘真是一句玩笑都开不得。”画师低头蘸墨,须臾之间就作出了一幅画。

楚千翘低头喝茶,再抬首,正巧燕扉也在打量她,楚千翘微微一笑。纵然隔着面纱,燕扉也感受到了楚千翘的笑,赶紧受宠若惊地回以一笑。

虽然是颗小棋子,但也聊胜于无,不是么?

果然,楚皇立刻让她来自己身边坐,楚千翘眯着眼睛笑起来,赶紧挨着自家父皇母后坐下,嘴甜道:“谢父皇。”

“嗯。”楚千翘应了一声,正准备起身,却见袖舞脖颈上露出一截红绳,似乎挂着一个东西,心念一转,便道,“脖子上是个什么?过来我瞧瞧。”

韦蕴凉却轻松地格开了她,手中稍一用力,反使她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撞上大红色的新婚灯盏,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衣裳沾灰发髻全乱。幸而这灯盏下的红烛已经燃尽,侍女还未换上新的,不然……不,要是这灯盏还燃烧着就好了,把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燃烧殆尽……

“不妨事。没伤着。”楚千翘活动活动,便自个儿站起来了。

谢云烬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悄然收回了手,将手缩进袖子里。

“公主这是急着去哪儿?怎么连侍女都不带?”

“哦,去找孟大人,向他讨教讨教棋艺。”

谢云烬一顿:“公主与孟大人,似乎交情很好。”

“我们哪有什么交情。”楚千翘下意识反驳,“孟景闲这人……”猛地便闭了嘴,在谢云烬面前这样聊孟景闲到底不妥。

谢云烬也不再追问,走在楚千翘身侧,只道:“臣也要去找孟大人,一道吧。”

一路寂静,楚千翘忍不住,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今日芜柯表姐又带了一些糕点,夫子吃了没有?芜柯表姐才德出众,又温柔贤淑,什么都会!母后常跟我说,日后若有谁娶了芜柯表姐,那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惜臣没有这等福气。”谢云烬兀地说道。

楚千翘眼前一亮,瞧这口气,倒像是担心自己配不上百里芜柯,于是忙道:“夫子说哪里的话!夫子青年才俊,学识出众,与芜柯表姐正是天造地设……”

“公主。”谢云烬突然听下脚步,侧着身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含了千言万语,却不发一言。

楚千翘便也停下脚步,一路盘桓在心里的问题终于在他暗潮汹涌的眼神里吐口而出:“谢夫子,你可知道芜柯表姐对你的心意?”

他的眸光像是突然黯了一瞬:“臣不是傻子。臣经历过韦三小姐的事,现下再愚钝也知道了百里郡主的心意。”

楚千翘的心怦怦直跳,说到这份上,干脆敞亮了说:“那么夫子对芜柯表姐想法如何?若夫子也有意,我可以向父皇请旨……”

“臣一直在等百里郡主放弃。”谢云烬微微低头,“臣不值得百里郡主的倾慕,她适合更好的。”

楚千翘再傻也知道这是托词,看来,谢云烬是真的对百里芜柯无意,即使这么多天的相处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在心里叹息一声,楚千翘不准备再劝说,正想继续走,却听到谢云烬问:“公主,你真的忘了,那日韦三小姐之言了吗?”

“我……”楚千翘一愣。

“若臣说,韦三小姐所言的确属实呢?”

楚千翘懵了:“……”

谢云烬抬头直直地看着楚千翘,带着与往日的温和不同的凌厉:“臣想聪明如公主,应当心如明镜。那日臣胆怯了,否认了对公主的倾慕,公主也就顺势而下,当成什么都未曾发生的样子。然而,臣的倾慕之心……未曾有一丝消除,反而越演愈烈。臣苦苦压抑了这么久,如今只想问一句,公主对臣,可否有一丝的喜欢?”

说着,便倾身下来,带着呼出口的白色雾气,缓缓靠近楚千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