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哼道:“我不懂,公主也太傻了,公子你表现得那么明显,连我都看出来,你喜欢公主,公主居然看不出来?”

直到九香进来瞧她,她才从迷沌的状态中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唇。

从来没有人这么大胆,将这些事摆在明面上讲,楚千翘怒极反笑:“那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就不是内鬼呢?”

百里省文十分惊诧,他记忆中的公主还是小时候那个爱撒娇、带着点小机灵,总是笑着的小孩,之前听说她要入国子监和翰林院,也只当她小孩心性发作,因此朝堂上还支持了她。没想到她却果真成熟了,在他来之前自己找出了疑犯不说,此刻还要自己审问。

警惕!警惕!一定要格外警惕!楚千翘心里暗暗道。孟景闲看上去比韦蕴凉还难以对付,每次她都差点被他带进沟里,明明知道他不安好心,和他相处时却总是会忘记这点。

“那些书……那些书……”李修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楚千翘真是对九香恨其不争,然而她自己都不愿说,她也不能强迫。

“想什么呢?公主。”书桌被孟景闲敲了几下,楚千翘才反应过来,方才想得入神,竟连他到了自己身边都没发现。

她不该有丝毫的动心,她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心。

楚千翘摇头:“不必。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已经事先料想到,太后,包括群臣,都会将她冠以“野心”二字,她也的确有野心,她不惧别人这样说她。但她不要任何人说她的母后。

“她说公主今日睡了一下午,好像病情更重了……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太医院正缺那味药,补上了应该对公主的病很有裨益。”

孟石道:“老夫担心愚子疏忽了公主的安全,差人出去找了半天,才知晓你们已经准备回来,故此来迎接公主。皇上可等急了。”

第一次被人唤“楚姑娘”,楚千翘微一点头,跟着进了这家酒坊。里面只有一个妇人和几个伙计,一个客人也没有。

至于纸鸢的事,实在查访不出,也只得搁下了。

楚千翘也听得吐血。太后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也绝不笨,因为阅历的累积,在为人处世方面,或者说,工于心计方面,算得上厉害了。结果今日却在政事上面钻了牛角尖,连她都明白的东西还想不透,说出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来。

太后此人,最推崇礼制,也最遵循身份之别、嫡庶之分,因此,在这一辈的女孩儿中,太后最喜欢的便是三叔家的两个嫡女楚一晗与楚一芙,还有四叔家的继室所生的嫡女楚长凌,二叔家的楚思玥因为还是个小娃娃,又实在可爱,因此太后也颇为喜欢。当然,这些人当中,太后最喜欢的便是楚一晗。

“翘儿、翘儿……”楚千翘脸上飞红,极为羞涩,“翘儿也大了,上次百花宴,侍郎大人韦蕴凉下水救我侍女的英姿,让翘儿……朝思暮想。因此,翘儿准备明日就去韦府探个消息,若侍郎大人有心娶我,我就禀明父皇,待世子一走,便让父皇赐婚!”

“好端端的,画什么画像?”楚皇最近是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女儿了,“况且宫里也不是没有画师,请什么民间画师。”

画师答道:“这是我画院的规矩,任何求画者,都须得自己亲自来,否则,再多的银子,我也不接这买卖。不是针对姑娘,不过不想坏了规矩罢了。请姑娘见谅。”

不过眼下,她正好将计就计。

袖舞看上去最是老实巴交,可是楚千翘细细想来,从前她与韦蕴凉来往时,总是她从中传话,出力最多,那时她还想着日后将她提为大侍女。

楚千翘早已习惯了她的态度,犹自悠然地等着。

说回现在,她在十四岁之前只听过韦蕴凉的名字,就在今日,她才真正见到韦蕴凉,还因为一件话本上烂俗的桥段而对韦蕴凉芳心暗许。

楚千翘朝韦蕴凉扑杀过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楚千翘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低落,心里一动,还没想好到底陪不陪,身体已经转过来,仍旧在原位坐下。

孟景闲眉眼舒展,嘴角边勾出惯常的笑,却比往日真诚得多。

或许是错觉。楚千翘想。

但是这顿饭,还是陪他吃了,就当是附加的酬劳吧。

这事情果如孟景闲所言,声势浩大的谣言渐渐便压了下去,民间甚至不少人唤她“花神嫡公主”,比起当初的“花神”,似乎更高了一些。

楚千翘心喜,便派人将飞鹤宫的簪子全部包好,送给了孟景闲。孟景闲哭笑不得,却全部悉心放好。

*****

很快,七夕节便到了。

楚皇对楚千翘的出宫没多大限制,往年她总是在热闹的民间过的,今年,早早的,便有人送来的请帖。

却是韦蕴凉。

韦蕴凉邀她七夕节去观花灯。

楚千翘轻笑一声,将请帖扔开了,告诉韦蕴凉的人,说她那日懒怠出宫,只在寝宫休息。

那日到了,她却早早地便溜出宫,只带了青苏和几个守卫。

她想起了当年的那个七夕节,她是与韦蕴凉一起过的,观了花灯之后,回西街的路上,她遇上了一只无家可归的猫,便收留了它,从此养在飞鹤宫,后来……楚千翘心里一酸,不愿再去想它后来的事。

这次,她还要去将猫儿接到身边,但绝不会像上辈子那般粗心了。

她先去了与猫儿相遇的地方,却没见到猫儿的身影。她想,或许一切都将一个“巧”字,她上辈子是看了花灯之后才遇上猫儿,这辈子想来也该如此。

于是又和青苏去看花灯。

不成想又遇到了孟景闲。

孟景闲此人,脸皮最是厚了,哪怕楚千翘暗示明示了好几遍,他仍旧跟着她一块儿看花灯。楚千翘便还是忍不住,与他唇枪舌战,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重生之后,她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性子,让自己成熟起来,可每每遇到孟景闲,她总是做不到。

似乎在孟景闲面前,她才是上辈子的自己。

青苏在一旁看得发笑,偷偷在楚千翘耳边道:“公主,您还看不明白么?孟大人这是倾慕于你,才这般死缠烂打。”

楚千翘耳朵一红:“别胡说!”

不知不觉,看花灯的时间便过了,楚千翘这才猛然想起来,这次耽搁得比上辈子更久,不知猫儿还在吗?!

楚千翘急得下意识跺脚,连一句解释都无暇说,便撇下孟景闲与青苏,赶紧跑去与猫儿相遇之处。

孟景闲与青苏匆匆跟了上去。

却看到楚千翘温柔地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儿,脸上却淌着泪。

仔细一看,怀里的猫儿身上的毛不仅乱糟糟的,还有不少血痕,显然是刚刚遭遇一场混战。

楚千翘怒瞪了孟景闲一眼:“都怪你!”便直起身,急急地想回宫给猫儿疗伤。

孟景闲拦住她:“公主,微臣的别院就在附近,微臣也养了一只狗,对这些小伤最在行,不如去微臣府中先给这只猫儿包扎吧。”

楚千翘吸了吸鼻子:“真的?”这孟景闲,怎么什么都会啊,他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

不过……楚千翘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马上就想起来了,孟景闲的确养了只狗,太后看过挺喜欢的,还叫他牵去宫中解闷。

关于这只狗,楚千翘不会忘记。记得上辈子有一天,韦碧彤给她熬了一碗乌鸡汤,她正准备喝时,就被正巧被牵进宫来的那只狗冲撞了,整个身上都被汤汤水水淋湿了,气得她咬牙切齿了好半天,最后念在畜生实在不懂什么,才勉强消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