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皇夫千岁代至尊稿赏三军出行的日子,我在有间楼的二楼那里定了一个雅间,咱们一起瞧热闹去。”邵蕴华满脸兴奋,这可是大热闹。

还没等她欢喜多呢,就听水黛道:“表姐銮驾过来了,快准备吧。”

“我肯定不心疼。”忠义侯夫人笑的一抖一抖的。

水家先祖曾经救驾有功,为子水清博了一个出身,水清聪明有才,两朝丞相,两个嫡子均在朝为官,唯一的嫡女乃是先帝的淑妃,如今的淑太妃,有一对儿龙凤胎,与女皇也颇为相得,得女皇的尊敬,因此水家荣宠大盛。

简氏躺了足足一个多月才得以起身,但是整个人基本瘦成了纸片人,尤其是精神,显而易见的老相和憔悴更是醒目无比。

简父看到嫡次女前来祭拜,失声痛哭:“儿啊儿啊!你今日何必再来。”在牢里全家问斩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女皇陛下不好惹。此时倒是想起这个女儿来,很怕她此时祭拜被连累。

“清晨练了一套点刺枪,刚刚练习射箭去了。”

“父亲并没有表态,可见至尊那边并未降罪,如果小弟贸贸然休妻,只怕一个无担当的名声是背定了,此时万万不能休妻。”邵三郎君脑子很清楚。

“嗯。确实匠心独运。”侯夫人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忠义侯夫妇入皇城给女皇和皇夫拜年,并且领宴。

至于江氏,她是江家女,江家的家教规矩是至尊夸过的,谁敢在她面前说什么?而且人家没有女儿。人比人气死人!

简氏跟在邵四郎的身边,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德熙堂,德熙堂中的众人将目光放到新婚夫妇身上。

如今她撒了手,忠义侯夫人自然将她的嫁妆封存到含英院中锁起来,将来就是邵蕴华的嫁妆。

那边世子夫人不解其意,侯夫人强撑着精神,用鸡蛋清消了眼睛的肿,脸上硬生生挤出一点儿笑容:“虽说还有大半个月才能临盆,可是妇人生产,早产者有之,晚产者有之,还是早早准备了才好,明儿起你是断断不能在到我这院子来请安了。”

走在前面的是良妾苏氏,她乃是七品官的庶女,被亲生父亲送与上峰为妾,不过这个妾可不一样,忠义侯有爵位,嫡妻自然是正二品侯夫人,除此外他还能有两名妾室名额,都是给诰命的,正六品孺人的诰命。

“滚,你个赔钱货。”

“啊!”小女孩的惨叫传来。

“你个赔钱货,你个臭娘们,老子这么倒霉都是因为你们两个玩意儿,走,跟我走,老子卖了你。”

“求求你,求求你……”女人的哀求声断断续续。

“走,把你们这一对儿赔钱货都卖了。”

“怎么回事?”水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蕴华眨眨眼,她也没见过这个。不过她胆子大,拉着水黛就奔着前面走了去,原本因为男人打女人,就有很多人躲开了,所以邵蕴华她们只走了几步,就看到的事情的真面目。

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娘子倒在地上正在抽抽搭搭的哭泣,额头上是鲜血,在配上眼泪鼻涕,很是狼狈,一个男人穿着蓝布衣,脚下跪着一个身穿粗麻衣的女人,死死的扒着男人的腿,也在哭。

男人抓着女人的胳膊准备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撕下来,嘴里依旧在骂骂咧咧,不过最多的还是要卖了女人。

水黛差点儿没气炸肺,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如此欺负女人?水黛生活的环境实在太单纯,她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祖父是丞相,亲姑姑是正一品的妃位,祖父母伉俪情深,父母琴瑟和鸣,就是叔叔家,夫妻二人感情也好,那个妾基本就是个隐形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家一家子文人哪有这般粗鲁人?

你看那小娘子,身上的衣服还不如她们家最下等的仆妇穿的好呢,因此水黛直接踏前一步:“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随便打人?”

男人似乎喝了酒,眼睛有些睁不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水黛见他不理自己,一个劲儿的踹女人,更是怒不可歇,再次上前两步,邵蕴华想拦都拦不住。

“你好大的胆子,乾坤朗朗,天子脚下,你竟然随意打人。”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看水黛,有管闲事的?他乐了,满脸的无赖:“这是我娶进门的婆娘,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说破天去,我也有理。多管闲事。”说着又故意给了女人一拳头。

水黛目瞪口呆!

“你、你、你怎么如此对待与你结发的妻子?”水黛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结发妻子,不是应该你敬我,我敬你的么?怎么就这么的打?

“进了我杨家的门,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我就是打死她又怎么样?结发妻子?生个赔钱货,臭娘们儿。”说着似乎觉得水黛挑战了他的权威,再次抡起巴掌,狠狠甩了女人一个耳光,打得女人鼻子口往出窜血,彻底趴到地上。

“你、你、你……”水黛指着男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水黛这一生气,女童尖细的声音不自觉就漏了出来。

“原来你也是个赔钱货。你爹娶了你那赔钱货的娘”男人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放肆!”邵蕴华经常偷着跑出来,这样的事以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也有耳闻,触动没有水黛那么大,不过男人侮辱水黛,邵蕴华立刻不干了,她腰上是带着鞭子的,此时二话不说拿出鞭子就抽了男人一鞭子,她侯府的小霸王,还能受气?

男人挨了一鞭子,当即就傻了,立刻就想耍狠,结果没等他动作呢,那个挨男人打的女人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叉着腰开始骂:“谁让你们打我的夫君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打人,哪里来的赔钱货如此没教养,赶紧赔钱。”

水黛整个人都凌乱了。

邵蕴华颇有经验,直接冷笑一声:“赔钱?”邵蕴华冷笑一声:“走,我们见官去,侮辱朝廷夫人,我倒要看看是我要赔钱,还是你要坐牢。”

女人当时就傻了,男人狠狠的又踹了她一脚,因为喝酒而浑浊眯着的双眼努力睁大,上下打量细皮嫩肉的两个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郎君大人大量,这跟我们这些土鳖一般见识,给您赔礼。”

水黛觉得自己的下限一再被刷新,一个人,怎么前倨后恭的如此厉害,还有那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蕴华一扬下巴,又道:“天子脚下,你这般哭爹喊娘的总是不好看,注意一些。”

“是是是……”男人满脸赔笑。转过脸,面对自己的妻子,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还不给小郎君磕头赔礼。”

女人也不敢自己满脸,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下:“小娘、小郎君对不起对不起……”

水黛默默无言。

女人很是害怕,眼见对面两个人没开口,不禁磕头如蒜捣,额头上一会儿就见了血。

“够了。”说话的是永康伯家的江三郎出口,又从仆人的手里拿出一锭银子来扔给男人:“堂堂男儿当给妻女遮风挡雨,为她们的负责,这些钱拿去给她们治伤,在买几亩地吧。”

“谢谢谢谢。”男人眉开眼笑,这会儿也不喊妻子赔钱货了,扶起妻子,甚至抱起了不喜欢的女儿,可能是以前被打的狠了,那小娘子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

水黛张张嘴,可是到底没说出话来。

邵蕴华上下打量江三郎,脸上露个笑容:“这次谢谢你。”

江三郎吓一跳,他印象中的邵蕴华就是个暴力女,看看,今天还不是甩了人家一鞭子,万万没想到她能跟自己道谢。

邵蕴华一看江三郎的表情,奉送了他两粒白眼,拉着水黛走了。

一直回到忠义侯府,水黛还没反应过来,晕晕乎乎的同水橙一同回到了水家,水橙看她脸色不对,忍不住就问:“你怎么了?”

水黛苦笑:“我见了很不好的事情,现在也说不明白,你等我想想。”

水橙点头:“你脸色不好,自己注意一下。”这话下意识就是你脸色不好,赶紧补救一下,别被人看出来了。

水黛连连点头。

回去之后,水黛就彻底失了眠,无论是那男人的言情还是那妇人的反应都太让她震撼,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