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敏锐地抓住艾琳说这句话时的语态:“他知道我?how?”

“哦,她在巴兹写验尸报告。”夏洛克轻描淡写的回答着,顺势把手插-到大衣兜里,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她开门离开前,艾琳抬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浑然无觉的夏洛克,夏洛克正伸着手等艾琳把肋骨启开器递给他呢,即便肋骨启开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等了下没等来手心的重量变化,就强调了遍:“肋骨启开器,不然给我锯子。”

艾琳出门了,她挂在门后的大衣和围巾不见了,而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晨跑,不,更可能是去和他看不到的那群鬼魂交流信息去了,关于艾伯特·霍克的那桩案子;

艾琳想了想说:“我其实很喜欢他家的海鲜芝士焗饭的。”

艾琳再次定睛看了看那位被劈腿数次的可怜女朋友:“我没有看出这点来。”

而有特别理解夏洛克说话含义的艾琳,已经被喜悦的潮水带到了美如画的海岸上,她越想夏洛克这么做的用意就越忍不住微笑,笑着笑着觉得自己有点傻,就把脸往橙红色的围巾里埋了埋。

在墙角种蘑菇的爱德华·哈里斯幽幽的说:“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是不是?”

爱德华·哈里斯真不指望他们能主动发现他,鬼使神差的他就没主动出声,但他听到了什么?这一对虐单身狗不手软的男女是朋友,只!是!朋!友!

“不,下次反应不要那么快,在他人真的形成有效威胁时再动手,这样才可以更好的占据主动优势。”夏洛克纠正她。

感情是不利因素。

卷毛立刻就接话:“很好,现在理解能力也出现障碍了。至于你说的那些所谓的称号,听听就算了,没有人会当真的。”

夏洛克越是不让他说,他还就非得说了,和夏洛克认识四年了,还能不知道他的黑料,雷斯垂德顿时来了精神,对艾琳侃侃而谈:“这小混蛋有一次竟然把一具尸体盗出了警局——”

夏洛克打哑谜般说了一句,“哦?哦,有趣。”

爱德华·哈里斯:“……”

“好吧。”艾琳被夏洛克那正儿八经的语气唬住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了点?再想想之前在那个古董店里,被店主推荐了情趣手铐,夏洛克都能安然处之,完全把那当作了案件中的一部分,所以说在成为一个优秀侦探的路上,她还有的学呢。这么一想,艾琳也不矫情了,就低下头把手链戴到夏洛克的手腕上。

艾琳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所以,接下来我就让你看到委托人了啊。”

夏洛克可疑的沉默了下,才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都是些无聊的废话,哦,他倒是说起了那家古董店了,店主——你要出去?”

夏洛克确认他没听错,他花了十秒来消化,喉结滑动了下,试探的问:“你说的‘吃’,是像吃食物一样——”

“嗯。”艾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艾琳附和的点了点头。

夏洛克:“……”

等上了出租车,艾琳问夏洛克:“我们现在去哪儿?”等了片刻也没听见夏洛克回答她,她瞄了瞄似乎在和手机键盘做斗争的夏洛克,想了想带上点讨好的语气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在结尾加上了指代词,“先生?”

一语噎住咨询侦探,他偏过头紧盯着艾琳,艾琳也歪了歪头,“难道我说错了?”

——忠厚的探长先生,你明明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不让夏洛克对心脏进行解剖,而是让苏格兰场自己的法医上的。

另一边咨询侦探欢呼了一声,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把艾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我现在有工作了,你可以跟过来,作为我的助手。”

“怎么?”夏洛克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这种疑似不相信的态度感到不满。

麦考夫沉默了一瞬,又慢吞吞的开口:“很难接受吧?”

“这不……科学。”夏洛克很有科研精神的凑上去观察,确定它们确确实实是纸做的后,无意识的嘟哝着。

“另外,等我回去了我们再来谈谈你的事。”

夏洛克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不介意的样子。

可,这句话又是怎么来的?

艾琳:“?”

雷斯垂德:“……”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夏洛克冲安德森和多诺万挤出了一个夏洛克式的假笑,脸上的褶子很有存在感,“现在我可以过去了吗?”他的目光略过了站在在一群穿着防护服的警员中、因为没有穿防护服而显得很明显的亚裔女人身上,轻飘飘的略过了,不知为何,他又定定看了一眼。

艾琳哼笑着:“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了?”

“你应该。”夏洛克抹平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继续说道,“现在继续来说这位拉低家庭医生界智商一条街的家庭医生,在浑浑噩噩的五个月后,终于意识到他家老板重新找回来的儿子是个冒牌货了。为什么说是五个月,看那张摄入了他家日历的照片,你就可以看出来上个月他对他那点小爱好还没那么热衷,可见他是这个月才变得富裕起来的。也是,他找到了一份来钱快的外快么。”

艾琳再看了看那张照片,上个月的月历在这个月的月历上还留下了痕迹,她沉吟下推论道:“我想他是威胁夏普先生不给他封口费,他就把他是假冒伪劣的这件事告诉给他的雇主,所以他是希望艾伯特·霍克活着的,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是同谋的可能性。”

夏洛克为他的推论提供了另外的证据:“如果你注意到霍克家那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和这位学艺不精的家庭医生有亲戚关系的话,你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能成为霍克家家庭医生,以及再狠狠敲诈夏普先生一笔就远走高飞的美好愿望了。”唔,他先前已经好好‘拜访’过霍克宅的仆人了。

艾琳推敲了下夏洛克的话,问他:“你是说那位老管家觉察到了?”

“他或许不知道真相,但绝对觉察到他妻子的侄子,即布雷恩先生和夏普先生之间的猫腻了。他既想做个好管家,还想做个好丈夫,就稍微和布雷恩先生谈了谈,而好巧不巧的,老霍克也觉察到了什么,这一连串的事就像是多米诺效应,触发了夏普先生那根敏感的神经,轰——”夏洛克眼睛都没睁,还保持着双手合十抵住下颚的姿态,发出一声特别戏剧化的声响。

艾琳现在没有在写被夏洛克定义为‘指导报告’的案情分析报告了,她觉得雷斯垂德探长不会看到他们俩这样的对话出现在报告中的。“那么,现在我们得来找出证据证明是夏普先生杀害了布雷恩先生,即使作为凶手的夏普先生已经死了。”

“被一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推出窗外摔死了,多么有新意的死法。”夏洛克拉长了音调说着,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哦,夏洛克,别那么气鼓鼓的了。”艾琳不走心地顺毛捋了一把,显然没什么效果,还让她男朋友变得更气鼓鼓了。夏洛克也不挺尸了,灵巧地翻动着长腿从长沙发上下来,踩上木质的茶几,摆弄着证物墙——可以把它当做证物板的升级版——上的图钉,还没什么好气地说:“先前是谁说麦考夫在她心中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了?”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和我说,你和我闹别扭的真正原因了?”现在又回想起他们谈话内容的艾琳从椅子上扭过身去看他,注意到夏洛克摆弄图钉的手顿了下,试探着问:“不打算说?”

“yep”夏洛克回答地非常迅速,艾琳有些不解:“那你之前说起我爸爸,难道不是在铺垫什么吗?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

假装没听到女朋友演绎的夏洛克‘义正言辞’地说:“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精力放在这起三重谋杀案上,我们原先说到哪里了,哦,是那起被定义为抢劫并杀人案。你不是说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官认为是被害人回来,吓到了抢劫犯,抢劫犯慌张下就给了被害人一枪吗?很显然,这是错的。很显然,布雷恩先生认识这位‘抢劫犯’,是他把人放进屋的。”

“是他把人放进屋的。”

后半句两个人又异口同声了,夏洛克回过身来,从木质茶几上跳下来,很不拘小节地蹲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难为他还做出双手合十抵在唇边的高难度姿势,朝他女朋友微微颔首:“说说看。”

艾琳从案宗里抽出两张照片来,“客厅里有两个杯子,从碎片的体积可以看出,我觉得是他们在客厅谈话时夏普先生突然发动了袭击,碰撞到了茶几,杯子从茶几上摔落掉在了地上。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布雷恩先生除了枪伤外,手臂上也有被划伤的痕迹。”

“多么明显,可就是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了苏格兰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能视而不见。”夏洛克说着突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在起居室里转起了圈圈,“哦,哦,多明显的事,他的电脑。布雷恩先生的笔记本电脑,他的电脑是不是被偷了?如果你是个一般的抢劫犯,去入室抢劫了,他们通常会选择珠宝首饰,现金等这类很好随手携带,又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来的小物件。而这起案件里,他的笔记本电脑被偷了,我想这位想远走高飞的家庭医生是和那位入戏太深的先生约定好了,他把握有他把柄的证据一次性地卖给夏普先生,这很反常,是不是?所以夏普先生一开始就起了杀心,在没得到证据具体放在哪里前就失手把布雷恩杀了。他以为证据藏在电脑里,他就把电脑带走了!可这或许引人注目了,但苏格兰场并没有找到携带电脑出入那栋公寓的可疑人物,这说明了什么?”

夏洛克高速运转着他的大脑,在分析了这么一堆后,提出了个问题,看向艾琳,停顿下来,就等着她回答呢。

艾琳全神贯注着听夏洛克分析,以保证能跟上她家男朋友那不可思议的思维:“他把电脑进行了物理性摧毁,直接就丢弃在布雷恩先生住的公寓楼里了?或许一同被丢掉的还有他从布雷恩先生那里‘抢劫’的其他战利品。”

“物理性摧毁?”夏洛克喃喃着,仿佛就入定般陷入了深思,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恍然醒来,大步走到书桌前,捧着他女朋友的脸狠狠亲了她一口,“干得漂亮,艾琳!”

艾琳注视着他那双盛放着无限星光的漂亮眼睛,有点失神地问:“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夏洛克显然激动极了,他又凑过来连亲了她几口,才和她解释起来:“先不要看其他的谋杀案,单就看这起利用起搏器来杀人的案件,你会觉得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非常聪明,不仅找到了起搏器的致命弱点,而且还掌握着骇入起搏器的技术,如果没有我们在场的话,那将会是一场很完美的将谋杀伪装成意外的事故,他是个技术型——”艾琳说到这里就猛然顿住了,在她家男朋友鼓励性的目光下继续说,“你觉得在这桩杀人案后,安迪·夏普还有个同谋,更聪明的同谋。”

“同谋?不,不,不,比这更高级。想想看,距离艾伦·布雷恩被杀到艾伯特·霍克被杀,这期间只过去了短短三天。我们先前推断入戏很深先生是通过家庭医生知道了艾伯特·霍克起搏器的认证号,感谢那位忠心耿耿的管家,这个可能性被排除了:艾伯特·霍克是在皇家布朗普顿医院做的手术,就连管家先生都不知道起搏器的认证号。如果我们先前的推断都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位更高级先生,或其他什么的先生,可真是神通广大。”

夏洛克越说越兴奋,放开捧着女朋友脸的手,在原地蹦起来,激动地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孩子,“太棒了!”蹦完后就把还在消化新资讯的小艾同志从椅子上拉起来,“来吧,我们去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