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水拧眉,“在村长家时我晚你一步出来,你跑得又快,等我追到村口,以为郎中在别的地方,于是往另外一条路去了。”

祝长荣问道,“食物、水、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屋里的明月早就听见外面的吵吵闹闹了,白水和秦放上山采药去了,她在苏云开一旁照顾。方才吵闹的时候见他紧闭的眉眼时而抽动,但却拧眉不醒,就知道他睡得很不好。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很烫手。

几人性子开朗,争相答道,“是隔壁小胖哥。”

话落,苏云开和明月不由对视,皆是用余光看白水,彼此明白。他们知道白水是姑娘,现在无论是跟苏云开跟车夫还是跟秦放都不行,可总不能直接说出来,那就只能选一人同住一宿了。

几人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头一个问的人就是村长。苏云开说道,“老丈打搅了,因前面山路被堵,我们一时半会过不去,想在这借宿一晚,到了明天再去前面探探路。”

秦放怒而要反掐她,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又忍住了。苏云开见明月还在掐小肚子,像个忧伤的杏色团子,笑道,“长点肉好,太瘦弱风吹就倒。”

梁枋面有刀疤,看着凶恶,听见这咄咄逼人的话却没动气,反而小心解释道,“我刚去解手了,就去了一小会就发生了这事,听见马声的时候,我才刚提上裤子。”

明月笑道,“我知道你会办到的。”她总觉得他如今心胸放宽了很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拧紧眉头。哪怕在朝廷里显得力量微薄,也不会自怨自艾,而是更有动力往上、朝前。

白水闻声,立即上前一把抓住杨富贵的手,用力翻开。那宽大粗糙的手掌上,赫然印上已成褐色的树汁。

秦放呜咽一声,“我怕。”

“……我是懒得下来!”

“明月?”

两人穿过林中,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出了松树林走了半刻才到木桥,过了木桥再行半刻,就到了杨家村。

两人各自捧了县志卷宗细看,没有继续倾谈。只有偶尔需要摘记时才会在拿笔时看看对方,比书籍还要枯燥的卷宗县志,好像也不那样让人不耐烦了。

白水愣神,这完全不是她这一个月来认识的秦放,不是那个小侯爷。

白水一顿,笑道,“以前我觉得我身边只有一头牛,现在我觉得呀,有两头了。”

“赵叔他们说了,他们小时候也见过那种官,后来朝廷派来的官虽然不那么可恶了,但也并不太好。直到上一任大人赴任,才改观。可是没想到,还没任满,就换了你。还这么年轻,他们就以为你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将人挤走,自己做了这官。”

明月吃了一惊,“杀人?”

“他闲得慌。”白水轻描淡写一句,说道,“大人,属下找到了两个与骸骨身份相符的人,但两人大同小异,所以可能需要亲自去两户人家问问,还请大人下令。”

苏云开问道,“你和常捕头他们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苏云开问道,“必须得天晴么?”

到了大名府,已经是二月了。未到暮春,可雨水又至,轧了一路的车轱辘也沾上了厚厚黄泥,马车湿漉漉得看起来有些狼狈简陋。

从南乐县到大名府府衙,路途顺畅的话,不过八天就到了。

白水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他考虑的只有明月,她过得好,他也无谓自己孤寡留在这。这爷孙俩,其实都是一个脾气。她握紧钥匙,说道,“爷爷放心,去了府衙,我也会好好照顾明月。”

苏云开说道,“嗯,来的时候也在迟疑,但仔细一想,哪怕这次我阻断了她的机会,也阻断不了她的念头。日后万一她看走眼信了个坏人,那不是我的过错?所以倒不如让我来为她铺这条路,也算是这八天的缘分。”

白水忙说道,“她对你没有恶意。”

等马鞭一扬,白水只觉背后的人又掐得更用力,腰真要断了般。

苏云开已经从一旁走到他面前,说道,“可是我怎么记得,从赌坊到你家,有四个水沟,但是水沟用于排水,多在偏僻阴暗处,沟渠所流淌的东西也很脏。再有,它们所在的地方,都没有灯火,试问你是怎么在晚上捡到这么小的一只碗?”

明月说道,“帮你找犯人。”

“是啊,可是他倒霉啊,还没高兴多久,就输钱了,快到半夜,钱全输没了。”庄家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只因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不惋惜了,还冷笑一声,“我看他是输急了,还想从我手里抢钱。”

“你也先回客栈休息吧,有消息了我立刻去喊你。”

“你的意思是让凶手以为葛送做了替罪羔羊,从而放松警惕?可后面是什么意思?”

白水见他伸手要拿,急忙说道,“那砚台就是造成柳氏头顶伤口的凶器。”

“都到子时了吧。”

街上突然喧闹起来,还没看见是什么情况,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过来——衙役抓到葛送了。

“房间里。”

在场男子已是各自明白,倒是明月还不太懂,还想问个仔细,苏云开就道,“只是如果大人认定他是凶手要定罪时,他也会说出最后的顾虑,来换自己一条命。”

明月叹气,“可我爷爷又不知道跑哪里去游山玩水了,找不着他。要是大人信我,那就让我来吧。”

回答的声音颇沉,“衙门。”

“不是让你不许乱走吗?”老者语气严厉,抱起他这四岁的小孙女,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狠不下心再责备,“以后爷爷不留你一人待家里了。”

见他笑得隐晦,三人就更加肯定了,相觑几眼,又往祝家方向看去。远在村庄腹地的房屋只能看见屋顶的灰色瓦片,看不见全貌。几乎是片刻,安德兴就展颜道,“四哥,念多点书还是挺有用的。”

孙贺看他一眼,又看看那远处的衙役,最后看向那榕树下密不透风高过七尺大汉的篱笆,没有说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