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杀我啊!你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当然不在乎手刃自己的亲妹妹!”

安澜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曲裾,一层有灰色繁复刺绣花纹的黑色布料下面缀了一层深绿色的丝绸,黑绿相映,从她的腰际垂到地上。

这话问的,就跟她自己其实一直都起这么早一样。

柳亭心:“……”

这种设计也叫保守么?

至于池迟?本就是个透明如空气的新人,那就继续充当空气好了。付诚文所收买的两个追车狗仔捧着一堆“封烁下戏不卸妆地铁站与女子牵手”的照片,却连发到网上的机会都没有。

并不是没有人说酸话,只是刚说过的当天,在下午训练的时候,陈老师板着脸对她们说她们目前的四十个人并不会全部留下,选拔的标准除了专业水平之外个人品德也很重要。

池迟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看着他们如鬣狗一般尾随,期待着封烁这只鹿或者羊能稍有疏忽,给他们扑上来撕咬的机会。

她要望着绿幕,像是望着自己的爱人。

细腰长腿,长发飘飘,无论是身体还是脸庞的线条都更加清晰的小姑娘。

“剧组那边跟我提过,对你的训练要求是能穿着厚重的礼服举着手臂不动一直走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按照现在的训练,你很快就能达到要求了。”

池迟和顾惜之间被助理放了一个迷你的加湿器,水汽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顾惜眼巴巴地看着池迟毫不犹豫地把西瓜吃掉,本来觉得已经习惯了的临时瘦身,看着池迟这么吃吃吃了大半天,让她觉得已经被自己遗忘的食欲正在蠢蠢欲动。

在灵魂的深处,有一种会让人疼痛的不甘心终于如潮水般褪去,让人只想发出一声叹息就软软地瘫在床头。

“林秋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强大的女孩子,她可以在黑暗里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在阳光下她还是会保护你,这样的女孩儿她死了……”

“小宁!是不是有人敲门呀?你去开门看看呀,是不是快递把你订的书送来了?”池迟站在门外能听见陆女士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路楠微微偏了一下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池迟,那个女孩儿正帮着生活助理推着顾惜的七八个大箱子。

明明刚刚还被人把事业生涯放在脚底肆意践踏,现在的封烁依然是很乐观开朗的。

“这样也好。”路楠沉思了片刻,慢慢地说。

“顾惜嘛,你比网上的照片美太多了。”池迟笑眯眯地说。

让林秋崩溃的并不是她不能去上舞蹈学校,而是她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暴力倾向——这也意味着她永远不能摆脱她父亲给她带来的影响,她也成了自己生活的那个泥潭的一部分。

原定这个角色的扮演者是温新平的小姨子——现在她抱着池迟哭得不可开交,拒绝出演了。

如果当初林秋没有死,温新平绝对支持自家儿子去考一个摄影、摄像或者导演的专业,在林秋死后,他们一心一意地想让自己的儿子跟过去割裂,何尝不是一种浪费和扼杀呢?

所以……

“不对,我感觉不到恐惧感,我直面你的时候没有恐惧,别人更不可能有。”

“可是不拍,他们会以为我没救了。”

……

不去攀比那些主角,只跟同吃同住的十七岁小女孩儿比,她有一个做演员的基本素养么?

“我的个人片酬折算入股,改天把天池和唐宋的负责人叫到一起聊聊,你提前跟他们说,这次,我自己当制片人,不带蒂华玩。”

“去逛街买点东西,然后咱们去吃鲜肉小笼,蟹黄汤包也很好吃啊。”

蹬蹬蹬。

针对这个问题,池迟写了两个小时的笔记,根据有限的剧本内容,她从家庭背景、人生经历、甚至性向的角度进行了分析。

一场对戏,主角被喊了cut,配角算是被夸奖了,旁边听见的工作人员没忍住在孟松和池迟之间来回看了看。

池迟和老邹:“……”

身高一米七、时刻牢记自己外卖重任的池迟也越过这个暴躁大叔的头顶看向他:“这位帅哥一看就是注定大红大紫的人物,要不要喝杯热腾腾的红豆浆事业长红?看您这么帅,打个折四块五一杯。”

“你不认识我?”

十六七岁的年纪,哪怕街头打混一事无成的孩子,父母也不会让他们受这种苦,那威压是好上的么?那打戏是好玩的么?在影视城这里开了十年的餐馆,韩萍见多了那些以为自己能一朝成名就在这里搏命的年轻人,也见多了这座寻梦城里人们的伤痛和失落。

池迟又笑了,她把自己的口罩妥帖地挂在自己两边耳朵上:“我这是自己愿意,谁也管不了了。”

“你要的纯羊肝汤。”她连看都没看,把一份汤径直放在头顶大拉翅的女孩儿的手里。

站在一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看着小姑娘自己像个小乌龟一样在地上慢慢悠悠左摇右摆。

“今天拍完了,池迟就可以吃猪肉了,也不用天天吃鸡蛋和牛肉了吧?”安澜说道,为了这一场戏成几个月的准备,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确实太辛苦了。

说起鸡蛋和牛肉,累瘫热瘫了的池迟简直欲哭无泪。

“不行,还有九天,九天后那场打戏拍完了,我就可以不吃了。”

三个助理举着风扇给柳亭心扇着风,坐在塑料凳上的柳影后喝了一口凉水,长出了一口气。斜眼看池迟这个样子,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简直是大感快慰。

哈哈哈哈,天天在武术课上欺负我的你也有今天?!

“感情你进组就是来吃蛋白质的,吃完了都快杀青了。”算一算池迟的戏份,再过个十几天她就要杀青离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