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小姑娘再漂亮,你也得一颗红心向刘芬(该剧女主)你知道么?”

比如这场寒潮让大部分剧组早早放了年假,很多临时演员决定直接早点回家过年。

“我说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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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林那边有个羊汤的单子,汤好了我就给送过去。”池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订单提醒,跟韩萍报备着。

走到群演棚子外面取自行车的时候,池迟发现自己那一袋子塑料碗已经被扔掉了,也许是哪个好心的群演或者后勤在走的时候随手帮她解决了。

两个女孩儿一边说着闲话一边靠在一起抖啊抖,目光不禁滑向了棚子的那道塑料门。

“瞎想。只要我还是池秀兰,我还是会输,一次,又一次。”

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女孩儿并没有这么“丰富”的想法,她耿直地去把握这个女十一号性格中最恶劣的部分,甚至不惜扭曲掉这个角色最容易出彩的部分——她对男二号的感情。

餐馆里的一帮人在池迟回来的时候都涌了上来,听说她被选中拍戏还已经拍完了一场,每个人都很开心。

“小池以后红了可别忘了咱们啊!”

“这种有好几场戏的肯定赚钱也多,到时候小池得请我们吃板鸭。”

“去去去,吃什么板鸭,小池今天算是事业有突破,咱们得替她庆祝一下,厨房晚上加一盘回锅肉。”韩萍驱散了众人,拍板决定今天多一个肉菜。

一幕幕的具现化剧情从池迟的脑海里渐渐褪去,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脸,池迟想起了自己从书本上看来的话语:“……表演艺术是多方面的,但都必须具有外表上的真实,也可以是不折不扣的幻觉上的真实,不然既毫无价值,也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看着眼前的这些笑脸,池迟第一次感受到了“表演的价值”。

它能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这个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去收获着作为一个社会个体的财富。

是表演,而不是谎言,因为这些笑容也是她用一颗真心点滴换来的。

这种成就感,比出演一个烂片里的女十一号更能推动她往前走。

“一个家里做烟土买卖的千金小姐会如何看待一个穷大夫家的女儿?”

针对这个问题,池迟写了两个小时的笔记,根据有限的剧本内容,她从家庭背景、人生经历、甚至性向的角度进行了分析。

是的,性向。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演的这个女孩儿要针对女主。

喜欢上一个男人不是应该热烈追求么?

为什么这个剧本里都是她去找女主,去找女主,去找女主啊?!

前几次还好说,最后结局的部分敌军攻城逃难的时候她看见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就要冲上去自己捅死女主,结果替女主挡了子弹,自己被爆头了。

那个时候男二已经放弃女主了,那个时候男二早就随军离开那个城市了,男二离开的时候这个女十一号根本没有什么表示,为什么看见女主离开的时候她反而激动了呢?

她喜欢的到底是女主还是男二号?

而且还总是一样的套路,把女主怼在墙角,把女主压在地上,把女主扔进池塘里。

这明明是韩童童那个年纪的小朋友才会玩的把戏啊——喜欢她就欺负她。

写完了小(长)论(吐)文(槽),才刚刚晚上九点。

楼下依然不停地传来有人喝酒说话的声音。

池迟下楼到后厨房帮着一起收拾。

碗筷都有专门的餐具清洁公司来回收清洗消毒,池迟把那些脏兮兮的晚盘分类放好,拿起扫帚把厨房的地面细细地清扫干净。

“我是想回家!我不就是是没钱么,我要是有钱我能不想回家么?”

前厅传来一个人的吼声。

“啪!”一个黑色的手机砸在了厨房门口的地面上。

池迟想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被越过她的金大厨按了回去。

“没事儿就早点回去睡觉,今天晚上的外卖我就顺手送了。”

金大厨身高接近一米九,皮肤黝黑又高又壮,他的手往池迟的小肩膀上一压,就像是把一只小猫摁回窝里一样的轻松。

池迟对这位镇店铁塔做了个鬼脸,转头去清洗台布。

“王老闷,你喝醉了在我这里闹什么?”金大厨走出厨房一声暴喝,先声夺人气势十足。

刚刚还耍横扔手机的中年男人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想回家啊,我能不想回家么?!我家那口子说我今年再不回去就跟我离婚,是我不回去么?我是回不去啊呜呜呜呜呜……”

把台布泡在洗洁精水里,池迟轻轻走到厨房门口,挑起一边的帘子往外看。

餐馆的一个常客坐在地上,鼻涕眼泪一把把地哭的凄惨,池迟对他还是有印象的,要么是一个人来吃饭的时候是闷闷地要两个菜一瓶酒,要么就是和某个群头来一起大吃大喝大声说笑,每次喝完了酒吃完饭都把手里的临演票子往桌子上一甩:

“你们要是全价收票子,我立马就结账,要不就记账等我月底换了钱来。”

他以前跟韩萍死去的老公关系很好,哪怕是看在逝者的面子上,韩萍也一直不好说什么。

老板都不开口,下面的服务生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在影视城里里外外的各家饭店都是同样的规矩,要是用群演票子来抵账,一百块钱面值的票子只能抵八十五块钱。群演票子就是群众演员们每天接活之后用来结算的票据,每个月底可以跟影视城的演员工会换取等值的钱,一个月只有月底那么一次兑换的机会,过期不候。

有些人挨不到月底,想要活下去就得用票子抵账,毕竟这些票子不是真钱,真的用于流通不仅违反相关法规,饭店也要承担着工会的信誉风险。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如意餐馆敢破了,那在影视城里可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好在店里有金大厨在,王老闷也不敢闹得过分,一个月欠上几百上千的,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初都能还上大半。

金大厨抬着手臂护在韩老板身前,两个人都低头看着他。

“我手里没钱啊,只有这些票啊,年前工会不给结钱了,这些票现在脱手得打七折!七折!两千三白块钱就剩一千六,我七百多块钱的血汗钱就都没了,我回家一张车票就得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