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晚了,小楼里的灯一间间灭了,贺予涵却还舍不得离去。

高中的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更遑论纪皖这种好学生,两个人单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在课堂上偶尔交汇的眼神都带着别样的甜蜜。

六七点钟的教学楼已经没人了,贺予涵偶尔有点出格的动作纪皖也默许了,那可能是两个人最快乐最亲密的一段时光,他在前面跑,一回头就能看到纪皖绯红的双颊和清亮的双眸。他在一片晚霞中握住了那双娇嫩柔弱的纤手,更在一片花香中吻住了朝思暮想的唇瓣……那感觉,就连现在回想起来都带着蔷薇花香的甜蜜。

贺予灵在旁边嗤笑了一声:“大哥,你这一下撞得真惨。”

“那就来啊。”少年倒退着朝后跑去,发梢在空中飞扬,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泽。

“很多人的本心的确不坏,可往往结果却背道而驰。”纪皖若有所思地说。

她打起精神跟着跑了几步,转头看向少年,薄薄的布料下结实健硕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有种男性的力量美。她忍不住脸颊发热,别扭地别开眼去。

纪皖没理她:“姥姥,你在自己的房子里住惯了,左右邻居都熟,万事也都有个照应,我看你是别去了。”

马路对面是一家装修得很独特的咖啡馆,这天纪皖没吃午饭就在街上等了大半个小时,又饿又累,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热巧克力,坐在靠街的位置上透过落地玻璃窗观察这这家公司的大门。

纪皖有点尴尬:“对不起,刚才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至于他心底残存一线的念头都没有了可能。

镜子里的纪皖长发披肩,姣好的皮肤吹弹得破,一双美目顾盼生妍,那清灵婉约的气质和这套裙子十分契合。

角落里的那群人聊得越发热火朝天了,七嘴八舌地在讨论那女的为什么要这样约法三章,连心理变态都搬了出来,劝着那人赶紧让他那哥们和女朋友分手,不然的话好好的一个家肯定要弄的鸡飞狗跳。

“我……我受了别人的蛊惑,他们承诺事成后给我一大笔钱,还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王挺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嘴丫子,“纪经理,是我混账,不过我事后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他的套路很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

“是啊,作孽啊,那个儿媳人很好呢,还有那个她不要的孙女很厉害,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开公司当老总了,都上电视了。”

她怎么能够半途而废?所有的人都会看不起她,包括在天上默默注视她的纪淑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缘故,贺予涵的醉意消散得很快,末了还抱着纪皖一起去洗了个澡。

纪皖的嘴角微微上翘,在他的微博来来回回翻了翻,从前没觉得,可现在回过头去看看,他为数不多的微博字里行间都好像和她有关。

席衍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笑嘻嘻地说:“予涵这人冷冰冰的有什么好?不然你考虑一下我吧,我甘愿做你的护花使者,今晚到我家里来我们俩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田蓁蓁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我也没想着和他天长地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我就想着,这么多年难得我这么喜欢一个人,好歹来个露水姻缘这才不枉费我这一生,你说对吧?”

“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席衍斜睨了她一样,“你不能总是拿老眼光看人啊,浪子还能回头,我席衍就不能成个多情种了?”

纪皖只觉得一阵晕眩。

这是纪皖第一次主动吻他,贺予涵屏息,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在等待了那么久以后,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如果说这些长辈中有谁让贺予涵能心怀感激的,那也只有贺卫芳了,母亲死后,贺卫安沉浸在伤痛之中,贺宁忙于公司业务,那时候还交好的小叔也只是一个大男孩,只会安慰两句“别难过”,是贺卫芳通宵开解他,陪着他走过了那一段黑暗的日子。到了国外后,也是她时常飞越半个地球过来探望,在创业时,她更是给了无数建议和鼓励。

看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贺予涵的眼神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说:“我小时候……也喜欢抓虫子和蚯蚓,那会儿我爸还陪着我一起抓,我妈在旁边看,抓完以后给我洗澡。”

纪皖愕然,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结婚证红得耀眼,贺予涵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就完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在贺予涵铁青的脸色中没了声息,惶惑地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她呐呐地问:“你们俩……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高中时的中餐都是在学校里解决的,校餐很难吃,同学们几乎都是随意扒上几口就扔了,然后去学校外面的一条街上买点面包和蛋糕填肚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种冲动,想把那几把吉他全部砸了、烧了。

纪皖在学校里一直被称作高冷美女,少有这样狡黠的模样,卫瑾彦闪了一下神,举起茶杯来微笑着说:“说得好,为了这四个字,以茶代酒,干杯。”

纪皖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胡乱把行李箱的衣服挂在了更衣室里,去找贺予涵。

“姥姥那里我安排了钟点工,其他时间只要你需要,我会陪你一起去看姥姥的。”

外套带着浅浅的檀木香调,夹杂着男性沉稳的气息,纪皖有一瞬间的恍神。

团队里的小年轻却不知道贺予涵是谁,起哄了起来。

“我的公司很好,已经盈利了,销售额已经超过了百万,我还在策划公司自己的网络平台,这个平台一建好,公司的规模就完全扩大了。”纪皖用振奋的口吻说。

照片里,贺予涵的母亲长得很漂亮,怪不得贺予涵也如此出挑,几个贺家的人也个个都是男俊女靓,最中间一名威严的老者,想必就是贺家的大家长。

“妈我没有!”纪皖急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收过他一毛钱!我——”

“妈妈是不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她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说话的是贺予涵的堂妹,二叔贺卫庭的女儿贺予灵,这话绵里藏针的,贺予涵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舀了一口汤:“安婶,这汤味道不错。”

“没什么,头晕了一下,”纪皖挤出了一丝笑意,“这么巧,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皖皖的朋友安排的,”纪淑云笑着说,“反正就两天,也就随它了。”

把纪皖送回医院后,席衍开车拐了两个弯,就到了cbd的北州西路上,北州西路的高楼鳞次栉比,寸土寸金,不远处就是际安市最有名的奢侈品中心。

其实田蓁蓁长得很漂亮,圆脸大眼长睫毛小嘴巴,和洋娃娃似的,不过看起来的确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几岁,要是扎起两个小辫儿背着双肩背包,冒充高中生毫无压力。

纪皖心里一动,定定地看向贺予涵:“你是不是想要有机食品?”

席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那天满脸红疹的纪皖,褪下了冷静自持的面具,眼中氤氲着酒意,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意味。他不由得一阵心痒难耐,女人嘛,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就应该长成一朵温室中的娇花,让男人细心呵护着,成天这样瞎折腾,把自己长成一根戈壁滩上的野草真是太暴殄天珍了。

“我没爸,”纪皖冷冷地说,“而且,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觉得我没必要结婚,我可以养活自己,病了有医院,老了有养老金,其他的生理问题更是容易解决得很,何必刻意为了一个男人赔进自己的金钱、精力甚至赌上自己的一生。”

贺予涵笑了笑:“还是你的眼尖。”

大牛在旁边嚷了起来:“田蓁蓁你可真厚此薄彼,不行,我们也要握手。”

纪淑云没有理她,那单薄的背影仿佛一堵墙,坚硬而冷漠地竖在那里。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席衍瞟了一眼,拿起了手机听了两句,原本沉着的脸渐渐舒缓了开来:“就你事儿多……这就心疼了……”

一直工作到了晚上八点,和技术人员一起修改了一个上菜吧app软件中的bug,纪皖才从公司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