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全正要出去看,刚掀开门帘,见如意一个人回来了,才又转身进了屋,笑呵呵:“准是那帮皮孩子干的。”

可现在再想想,有些明白过来了,大嫂的却实有道理,若是关大哥成了,过几日带着她去拜了师父,师父丢给她一本裁缝书叫她闲了去研习,她可不就得傻眼儿了?

关全点个头,想起她今个上赵家村走一回,便问:“今儿回去见你大嫂没有?”

玉翠一脸不高兴地听着,用筷子一下下戳着碗里的糊糊,扁着嘴:“得让她像在咱屋时候那样干活儿才行。”

如意收拾了锅碗便去菜园子里拔草,拔完草,又把屋里全部打扫个一来回。其实关家已经收整的很利索了,可如意不想让自个闲着,就当是找活儿干也罢,桌椅案头的,每天非得一丝不苟擦着两回。

关氏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这会儿想起这话,便轻声:“眼下这几年。有什么我都受着,可我自己也想争口气儿,赶明儿等我大了,嫁出去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嫁了人,出去过小日子,到那个时候,再也不用低眉顺眼,自己也能硬气起来了。

如意心想着,娘总她花了屋里多少多少钱,一定要多做些活儿才行,可她一走,衣裳谁洗?所以她想着这一回,娘一定是想叫自己暂去关家小住一段,等四姐儿消了气再回屋来。

李氏犀利地瞅着她,半信半疑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咋就知道那么多?”

“哦。”刘氏的笑容凝了一下,“回来了啊……啥时回来的?也没听人起呀。”不等如意回答。她‘嘶’地一声,又问:“你娘在屋没跟你们啥吧?给三婶子呗。”

李氏又一一去打问屋里这一段时间生的各事,关氏便挑些李氏爱听的,对三叔屋的事能不提就不提,盖房那事也是一语带过。

这一去,就久久愣在了灶房里,心里马上升起一股子阴霾,爹这样。是要把娘劝回来了吗?

如意仍不死心,“大哥,那大嫂咋不话呢?”

其实如意也想笑,可是一想起爹是那样为难,想笑也笑不出来。

晚饭过后。赵启财又拉关全去堂屋话,是叫他这几天就别回了,就住自个屋里。媳妇不在,啥事儿他都做的了主,哪个敢不上心伺候他,非得揍他的。

按计划,第二天赵启财就去镇上了一趟,把情况跟他大哥了,赵启明是个仗义的,好在连他媳妇也明事理,没多坐钱就舀给他,叫他啥话别,先火去办事的。

还有一向沉默寡言的二哥,也为着自己跟娘置了气。出了这样的事,到现在她看清了,爹和二哥到底也没把她当外人。

走到自家屋门口,踹开大门,一弯腰脱下一只鞋,攥在手里,一阵风似地往院子里跑,口里大喊着,“阿如!给老娘出来!”

听的赵启财心头烦闷,起身沉着脸子往外走,“行了行了,我出去透透气去!”

“我那不是急眼了吗,娃都这样了,不管教能行?”

关倩倩低叹了一下,问:“那娘打算咋办?”

原先没分家时,刘氏也是被李氏欺压惯了的,这么些年过去了,即使分了家,心里依然很忌惮李氏,昨个连夜叫来娘家几个嫂子,声势大了,也就有了气势,胆儿也大了,话儿声比往日高了不少,“刘明媳妇看见你闺女在我屋外头鬼鬼祟祟,是当时跟你儿媳妇寒暄了几句,你儿媳也是瞧见的!”

玉翠仍板着脸儿,“这几年奶奶已经给三叔屋那么多好处了!凭啥还要咱屋吃亏,我不干!娘现在就领我去找奶奶理!三婶不是最怕娘了吗!”

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连如意都看不过眼了,上去扶他娘,“娘,地上凉,快起来!”巧铃也赶上来扶李氏,“叫奶奶偏心去!不就少分个两贯三贯的?咱屋人都攒劲些,少了两贯钱儿日子会过的差!”

赵启胜二伯一听这话,知道李氏决心不小,估摸着这里头矛盾也大,也就头疼起来,往外头瞅了瞅,“你娘跟启明啥时到?”

巧铃一听李氏哭的伤心,连喊都忘了喊,闷不吭声挨了打,一骨碌爬起来往李氏腿上偎,苦着脸儿摇晃她,“娘别气,这几天一做活,我全忘了。”

赵启财问:“你爹今年要自己搞?”

关倩倩扶着李氏上了炕,自己靠着炕沿坐下,顺手舀一把扇子给李氏扇凉,“赶明儿大勇在外头有了出息,家家户户也来巴结娘。”

好在,一上山,她的手就被撒开了,阿才背着个大篓子在山下等着,季敏兰一瞧见他,马上撂下如意往他跟前儿去,从篓子里取了木棍,迫不及待就往山道上走。

李氏更得意,“跟你啊,我儿媳还会写字儿哩,她兄弟,那在她们东庄村儿也是勤快出了名儿的!不是我哈——”不经意的抬头,见赵正家的已经弯腰麻利割起了麦子,刚涌起的兴致也就减了,“有那勤快哥,妹子能懒到哪去。”

话音一落,两个丫头便推门进来,不由分抢了如意手里的活儿。

季敏兰斜他一眼,“是就是,你那么高兴干嘛?”

关倩倩瞧如意小正经的模样实在喜欢,将自己的被子横一拉,又将如意那被子盖在最上头,就着如意直愣愣的眼神钻进了被窝,“姑嫂俩还分什么被子,俩人挤一块得了,晚上嫂子抱你睡呗?”

听着外间大儿媳指挥着如意两个收整牛棚的声音,喜滋滋躺在炕上歇着了。

“原是这样,那大嫂明白了,怪不得小如意瞧着惹人喜爱。”又看玉翠,“你们两个会洗衣裳吗?”

知道大嫂一时起来要敬茶,水是烧好在灶上温着的,如意给盆儿里兑了些凉水,赶忙先往大哥屋里端。

“没,没。”赵勇虚笑着否认,又:“都依着你,先不圆房还不成吗,只等往后咱们上外头去住哈。”

得了确信,不愿在李氏门前停留片刻,马上就往屋里去了,只回婆婆没见着李氏跟她二叔叔人。

赵媒婆一张老脸上现出笑意来,“三贯儿银钱外加一头母猪!”

他点点头,微笑着躬身退了出去,伸出胳膊一指,“往西头是出村的路。”

赵勇一回头,见门前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高壮的汉子,便是暗暗怨如意怎么也不来报信?

如意这才抿了小嘴儿低头笑,拆开纸包瞧了一眼,又仔仔细细包好放进怀里,心里头是满心的喜悦。

李氏听着院子里忽然传来的一阵争吵便蹙起了眉头,跟刘家的出去一瞧,果然,玉翠跟刘家屋幺女吵起嘴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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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她婶子可真麻利,这才几天啊?就有情况了?来来,快进屋里头坐。”一边招呼着,又去水井旁麻利洗了手就往堂屋跑。

“你会话吗,啥叫揭短儿?!”玉翠红着眼睛搡开她,埋怨道:“你也就敢背后假装,刚才当着他面儿怎么不蘀我出头?他又叫我丑八怪你没听见吗!”

她是知道的,眼下的自己,在爹娘和姐姐们面前每一句话,每做一个表情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她忍不住想,若她也是爹娘的亲闺女,爹娘待她们三姐妹一视同仁,又是遇到今日这情景,她定是不会唯唯诺诺由着她们的。

感叹之下,便也就随手舀出未完成的鞋垫一针一线慢慢做了起来,见如意瞧的仔细,又是有一搭没一搭跟如意道起针线布料的成本,百文钱儿的布,做出的鞋垫帕子大约能卖个一百五十文,若是绣活儿好些,能绣上些花样,还能卖的更贵些哩。

周氏见李氏有些心神不宁的,心想着她或许是愁着年一过,赵勇亲一事,便宽慰她,“大勇岁数又不大,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愁不上姑娘?”

“年一过,你就知道吃,我在想今儿那个娃娃头哩!”

躺在炕上,如意心里暗叹:娘和三叔屋起了矛盾,娘和奶奶也起了矛盾,这一桩桩矛盾,啥时才能好?

“瞧你那点子出息!”李氏盯着丈夫一脸坚决的模样噗嗤笑了,“你啥都不好使,娃儿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不叫去,你看看他谁敢踏出去半步?”

傍晚吃了饺子,一家人便聚在东头大厢房里拉扯闲话,诉着一整年来的欢喜忧愁,以及开春后为新嫂进门做的准备,子时过半,村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炮仗声,巧铃玉翠两个早坐不住了,催着大哥赵勇带她们去门外放炮仗。

刘氏笑容一滞,嘴角抽搐了那么一下,她才不相信哩,腊月天儿,再勤快的娃儿,大清早也愿意躺在热炕头不愿出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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