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跟在他后头,一听这话,抿唇笑了一下,扬声:“关大哥也放心,我也一准儿好好学。”
“关家哪来的大小姐?”关氏笑眯眯瞧她,“再,大嫂走时给你妹妹交代了活计,从早到晚,忙碌的很,哪有闲做个大小姐?”
自那后,她也就知道了,关家大哥执拗起来,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动。
如意微微抿了抿嘴,羞答答嗯了一声,“好玩儿。”
可大嫂昨个夜里了,不必把那谢字时时挂在嘴边上,心头真感激,就坚强起来好好生活,以后她能过的好了,大嫂也就没白白出力。
关氏点了个头,盯着前方的眼神有些木然,“答应了,明儿跟大嫂回娘家。”
关氏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别个可不顾念咱们养大一个娃儿花去多少。要卖,就给着那么多。若请伢婆。更要在中间抽着几成。能得娘手里的,也就那么丁点。”
如意虽然不喜欢三婶子打破砂锅的问她问题，却也没有撒谎的习惯，眼下便老实：“娘已经回来了。”
李王氏见她小孩子家家的，这样胡搅蛮缠，没得叫她在中间挑唆，也就起去拉玉翠，半是骂半是哄的。强带着她出门去，留着屋里给关氏和赵祥两个劝他们娘。
他话刚到这。‘吧嗒’的一声，如意手里的筷子就掉了，她忙弯腰捡了起来，去灶房拿一双新的。
话音落，灯就黑了。
转过身敛去笑意。上灶房烧水泡茶去。
关全也是爽快人，不大会儿就跟赵启财两个喝的欢气，关倩倩闷着声。只管给如意夹菜，见哥哥跟公公聊的来劲，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如意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放下筷子抬眼看他们，“让爹跟大嫂操心了。”
也许是突然想起了她的好，也许是可怜她，更多的，或许也是多年的相处，念着父女的情分，爹不忍自个无端去背那黑锅……
又骂骂咧咧地赵启财，“个不知道轻重的糊涂东西，今儿把我闺女往火坑里送，明儿我就不跟他过！”
她没注意到赵启财脸上的挣扎，仍旧自顾自：“一会儿你再上南头去跟她，她不是一向最听你话儿吗。跟她，去不去的，由不得她！吃了屋里这些年粮食，噢，正经出力的时候还不干？哪有这好的事儿！”又是不迭叮嘱：“明儿到了老三屋里，好好把事儿圆一圆的，老三跟你还是有些感情的，只要他媳妇不揪着不放，也就解决了。最主要还是阿如，一会儿好好的道道，她明个要敢胡半个字儿，马上就抽她大嘴巴子！”
如意一听这话，下意识就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来及问，玉翠房里的哭声叫唤声停止了，重新清净了还没一会儿，院子里又响起了李氏的叫骂声，“妖怪上身啦？烧一间屋，又没死人，至于那大邪火吗！打在你闺女身上，你就不心疼？！”
话到这，李氏脸儿唰的就拉下来了，“甭跟我往后不往后的，就这回这道坎，还不知咋样过去呢！这事儿你做不了主，且得听娘的。”
李氏心道啥来啥，呸她一下，“你屋着火，凭啥就得是我屋人干的，你有啥证明？”
听的李氏绷不住脸儿笑了，“嘿！这话的，还能啥都叫你占去？你当你三婶是个肯吃亏的？”
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李氏越听越上火，一双冒火的眼睛就盯着二伯瞧，见他只管两头不得罪，也不出啥重话儿来，加上又不是自己屋里的事儿，哪能尽多大心，也就来了委屈，两股子眼泪哗哗流，往地下一坐，朝外头大喊起来，“三贯！三贯！！大伙都听见了没？十五贯的钱儿给我屋分着三贯！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憎死八活拉扯几个娃儿，祥子亲事还没定，钱儿就全给了老三屋，这日子没法过了哟！也不知道老三媳妇给娘灌了多少汤水，非得要逼着我去死哟！这老三媳妇个贱人，不是个好东西哟！”
李氏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我也是这个意思，今个把您二老请来，原想能商议着分就分，不成了不还有里正吗，再不成，上外头鸣冤屈打官司也行啊。”
李氏一把就拽过巧铃，在她屁股上美美拍了几下，连哭带骂的，“你这死孩子，耽搁娘的大事了，啥时候打听来的咋不知道早早跟娘！”
春霞瞧出李氏口气不热络，走到她二伯赵启财跟前儿，把一篮子杏儿搁脚下，“二伯，我爹叫我来一声，麦收过了，合伙赁的那亩地我屋里就不续了，打算单独从季家佃两亩。”
如意硬着头皮又出了门，挎着小脸儿往季家走。
尽管他的手掌宽宽的，暖暖的，可不知怎的，如意还是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就是不想被旁人撞见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莫名就有些担忧，若是给人撞见了，会不会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不吗？倩倩妹子这一嫁来咱们村，哪个不夸她？就我娘，成日跟我道妹子那勤快劲儿哩。”
季敏兰静静扫了如意一眼，也不制止她，眼瞧着她堆叠好了碗筷，马上冲外头扬起声，“还不进来收拾桌儿？”
阿才眯着眼睛瞄了一阵，马上咧起嘴来，“少爷，还像什么呀，我瞧着她就是赵家那如意！”
如意揉了揉被戳痛的脸，认真点起头来，“那人姓季，嫂子明儿得空了教我季字儿怎么写。”
如意再勤快，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倩倩跟如意可不一样，那是她赵家人。有这么个勤快儿媳，把屋里收整的利利索索的，往后她可省心了。
巧铃还没开口，门外的玉翠冷不丁：“阿如去洗啊，我屋里的衣裳都是阿如洗的。”末了又扬起下巴，“娘让的！”
这期间，李氏一直坐在炕头上，就着窗缝里瞧南头，见了南边窗户开了个小缝，马上推开窗户扬起声儿喊，“阿如，给你嫂子烧些洗脸水。”又更大声强调，“开水多烧些，一时还有别的用处。”
关倩倩眼儿一眯，逼上前几步，问：“还要什么？那日你不都的清清楚楚的吗，早些年在县里做事，如今在镇上做买卖！”
刘氏嘴上应下了，却不进李氏家门，隔了老远又是把赵祥从门前喊去了问话。
李氏一想，听她倒也无妨，便先没吱声。
经他一提醒，如意想起了大哥一时出门寻不见她的生气模样，心里忌惮起来，朝外瞄了一眼，抿唇道：“我在别村，今个来玩，这时也该回去了。”
话到一半，便被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提亲？你屋里几亩地？爹娘是做啥的？几个兄妹？平日在村里靠什么过活？”
阿才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吃吃笑了起来，“当然，还能骗你不成？”
这头瞅着赵李氏那脸色来气，不温不火着话儿，还没一会儿，那头院子里就不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