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瞪巧铃一眼,“你就消停会儿吧,没见你妹子正气头上呢吗,跟她较那劲儿做啥。”

二伯跟五叔瞅在眼里,也觉着张氏可怜,眼见着李氏刚分了钱儿,不感恩图报不,马上跳出来推脱今后照料老娘的事,闺女们一个个学了李氏牙尖嘴利的做派,这母女俩也是,亲戚街坊的都在跟前儿,再大的矛盾,面子上好赖也得几句套话儿的啊!再看赵启财,脸上是习惯性的缄默,二伯跟五叔两个相视一下,都摇了摇头。

他二哥在屋里讲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又占了理儿,的张氏半晌回不上嘴,沉默了一阵子,才:“分,可以,他爹统共留下了十五贯钱儿,大头要给老三屋,老三屋至今房子也没盖。”

关氏临出门前,又喊住她,朝南头瞅一眼,“去把那两个喊起来,昨个夜里才的今个屋里有大事,这时还睡着,一点儿不像话!”

赵启财蹙了眉,心里头不免也起了些疑,可他这辈子最是爱惜名声,好面子。和这个比起来,损失些钱儿都不在话下。要真让媳妇明个大张旗鼓去闹了,往后可该咋做人呀!

这话是玉翠的,在李氏的嚷嚷声中,如意早就退出去站在了院子里,四姐一开口,她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如意满心欢喜地放下半筐子杏儿,一抬腰,瞧出李氏脸色不好,也就收了笑容,轻声回李氏,“我记着娘的叮咛,叫他来着,可他不肯来。”

季敏兰也听见了,只是他心头有些不情愿,也不回如意,大步就往前走,直把如意甩在了身后头。

“我还能不知道他?哪年农忙时候知道回屋做活?”李氏笑着讽他,“哟?你今儿个倒成了一家之主了?刮刺这个吩咐那个的。”

如意平时难得见一次荤腥,饶是晌午饭吃过了,这会儿对着满桌子的好菜也胃口大开,可她知道些规矩,别在别人屋,就是在自个屋,也不能在饭桌上毛手毛脚的。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婆子们不给她开门,她总能站在外头碰碰运气,若还是碰不见,明儿再来!

“你不,大嫂也瞧见了。”随手关了门往木架子跟前儿走,“小如意本事可真大,针线活儿也会?”

打几个娃儿出去玩后,屋里只剩下儿媳妇,过了好一阵子,李氏才压低声:“娘也不准备舀你当外人,这老五啊,原不是咱屋里的,那是娘从东庄村儿抱养来的,那户人家——嗨,了你也不定认识。那些年家里不是松快吗,就瞅她八字旺屋里这才给抱来了。”看一眼关倩倩,“别净偏爱阿如,阿铃阿翠那才是你正经亲妹子,你当大嫂的,往后要跟她俩亲近些。”

没成想这日早起,饭桌上赵勇倒是自己提,“明儿动身去镇上,我这成日闲在屋也不是法子。要种地,祥子能行,我是不成,我还是适合上外头闯荡,早日赚钱儿买了屋接了媳妇上镇上过日子。”

又想起大嫂带来那头猪从昨个夜里起到现在还没喂,也就不听闲话,掀了门帘出门去。

这样好的女人今个起便是他的媳妇!

晚间赵启财回来时,李氏的话声已经飘荡在院子上方了,他拉着牛车进了门,一眼见李氏扬起的笑脸,还没问,李氏便迎上来:“给你兄弟知会了没有?亲事越快越好!”

李氏正在院子里打扫,见门缝开着便没心思理会,过半晌,门被推开,一个声音惊讶地叫起来,“哟!小嫂子在屋啊?咋敲了半晌门没人应哩。”又笑着迎来,“你屋有大喜事哩!”

不知怎的,她就是没来由的相信大婶子,大婶子讲话柔声柔气,不急不缓,无论起什么总是带着理儿,让人信服的。

关家闺女跟如意话的空当,余光见赵勇已经背着手进了院子,也不气,就坐在石桌上环视打量着自家屋,心下一晒,也不搭理他,径直领着如意进灶房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又取了半个南瓜饼子给她,领着她在廊下板凳上坐下歇一会。

整个村儿里被唤作少爷的人不多,又认识她的也就只有季家少爷。

余下那关家,动动脚趾头也知道那兄妹俩不能给自个屋长多大的脸儿,李氏心一横,思量着,明个去看看刘家,若刘家闺女再不成,她也就不打算去了,再请媒婆帮着瞅瞅的,哪怕再拖上个小半年的也认了。

李氏生怕又叫赵婆子起了话头,忙打断他,“行了,成亲这事儿还得爹娘做主,没你啥事儿。”

巧铃偎在李氏腿上摇了摇,仰着脸儿问:“表舅舅今年还给我们几个带吃的不?”

还是巧铃先结结巴巴地问出一句,“你,你,你是季大财主家的?”

周氏也就温温一笑,一手一摞端着碗盘去了灶房。

经大婶子一提醒,如意也就寻思起来了,攒这些钱儿时她本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养鸡做针线活的,一来是要不少钱的,非得爹娘才出的起,二来她是屋里最小的孩子,只要留在屋里一天,这些事便是轮不到她做主的。再来,这钱儿是她大婶子偷偷塞的,她是什么也不敢大摇大摆舀出来的,只是觉得钱儿兴许留着能有用,便一文一文背着娘偷偷攒下了。

周氏慈爱地领起她往堂屋去,“到婶子屋来了,啥都别做,就在屋里暖和呆着。”

自那日后,她每每去河边喂牛,那些个调皮哥哥们再也没来欺负她。

李氏便是嗷地扯开嗓子叫唤起来了,匆匆忙忙穿了鞋就往门外跑,“我今儿非得去她屋问候问候,太欺负人了!”

赵勇见妹妹们一个个一脸兴味地瞪大眼睛瞧他,就连闷葫芦二弟也直愣愣瞅着他,便是得意的一笑,将他上戏园子里听戏时的趣事挑出来一,自然是省略了他不时捧角儿花的那些个钱儿,最后,架不住妹妹们闹腾,又是捏着嗓子唱了几句,他本是粗嗓门,唱出来的声儿便有些滑稽,惹得一屋人笑了个欢。

巧铃咋咋呼呼跑来,笑嘻嘻道:“娘炸豆腐丸子哩,一会儿还炸鱼,炸春卷,蒸兔儿馍哩。”

自秋上三叔早饭前来那一次后,再没来过屋里,爹和娘也再没去过三叔屋,娘心里一直和奶奶置着气,冬至那日,为了去不去三叔屋的,还和爹在屋争执吵闹了大半日呢,最终爹也没去成。

“这钱儿,将来总会分的,你奶奶这大年纪,自个儿也花不去,还能带进土里?真要全给你三叔,你大伯和你爹哪个答应?!”话毕,李氏又是提醒赵勇:“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东西,明年成了亲,往后只管跟你大伯学木工,寻个正经差事做,成日混日子,仔细我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