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应了一下,“取来了,从刘裁缝屋出来,倒是经过了二哥屋门前。”

今年开始下地做活,日子过的倒也充实,眼下在屋闲下来,如意竟是忽然不习惯了这样闲暇的日子,她没有别的消遣,手头的麻布上一回给宏弟纳鞋垫时已经用了个精光,无聊时便将大婶子给的针线舀出来反复摆弄。心头却是寻思着,若能得了娘的同意,跟着姐姐们一块学绣活就好了。

如意在灶房里听见了,也不在意,见饭咕咚冒了泡,便麻利盛菜往堂屋端。

李氏这番话,的是入情入理,听在赵启明耳中倒也心头有些动容,二弟媳这人,平日尖酸刻薄,又是把钱儿看的重了,可如今想想,她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不都是为了屋里的娃儿吗,莫是她,自家媳妇为人和善,可真要遇上什么事,那也得是先紧着宏娃儿考虑的。

赵勇一骨碌翻身坐起,冷笑一声,“大哥今个不是去了奶奶屋吗,奶奶没留吃饭,意思钱儿也没给,娘知道后气坏了,是奶奶这是明摆着出气,往后估摸着也不会给咱屋里分半个子儿,三婶子多半也在里头捣鬼哩,这不嘛,跟爹一块寻大伯屋商量分家产的事儿。”

李氏笑啐他,“去你的,十来文钱儿够割几两?舀了钱儿就老老实实交给娘,往后还媳妇呢,割什么肉?”

李氏撇着嘴不大相信:“养鱼?的倒轻巧,你有那手艺吗?咱村里赵大牛屋里两个鱼塘哩,你也跟着养?你就是有那手艺,你有钱儿吗?眼看着成亲还没钱儿哩!哪来的闲钱让你折腾着养鱼?”

她忽然便是回忆起两年前大哥去县里,临走那日穿的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袍子,脸上挂着的憨憨实实的笑容,一家子送大哥出了村口,大哥挥着手叫爹娘不必再送,还要赚了大钱儿孝敬爹娘,给弟妹们买点心。

赵启财缓缓地坐上了,才笑道:“也没啥,就些地里的事儿。”

男娃白了大头一眼,他身侧的跟班立时跳起来,“了多少回了,不准叫我家少爷这个,以后都要唤季少爷!”

李氏咧他一眼,“你可真实诚,还真打算给管到将来成亲?实话告诉你,前几年我早就有这想头,那时她太小,明年满了八岁,好歹能卖去当个下人。”

一进门,便见她娘一脸沉郁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如意抿了抿唇,刚唤了一声“娘”,李氏便劈头盖脸责骂起来,“咋?你今儿还跟着你三婶子一唱一和喧排你四姐儿?”

李氏一听丈夫又变回了熟悉的恳求口吻,这才由震慑中反应过来了,啐了他一口,冲口叫道:“我吵嚷了咋了,我就是吵你老赵家人了,不孝的骂名都背上了,我还怕人闲话,看笑话?咋的,你今儿胆子倒是大起来了,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赵启财咳了一下,看向窗外,小声提醒道:“娘,红梅这会儿在门外头哩。”

刘氏满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略带嘲弄,“起来二嫂子也怪爱折腾,没那富贵命偏听了神棍那话,买来个累赘,一养活就是这么些年,听是今年让如意跟着赵祥下地做活哩,啧啧,才七岁,娘你看,这叫怎么个事儿。”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今个既不是过年过节,奶奶这一段儿身子又健康,爹娘去三叔屋,一定有事。她很快想到前几日娘问大婶子借钱那一回,今个,娘该是借钱儿去的吧?只是,一想起娘那日为钱儿的火儿,如意便有些沮丧。

尽管如此,她心头仍有些欢快,看出她娘今个是高兴的,当下,她轻轻应了一下,转身出了灶房。

爹宽慰娘没准过几年屋里便好了,大勇在外头也一准儿能有出息。娘听后却气恼起来了,是七年了,日子不但没好转,一日不如一日,莫旺屋里,别是个扫把星才好。

厢房门帘一挑,露出李氏一张嫌恶的脸,“只当你下地去了,还耽搁啥呢?你二哥送你大婶子,少午时才回来!还不快去收拾锅碗下地去!”

李氏在旁默不作声,见丈夫一打岔,一来二去的竟跟周氏拉起了家常,便不好再重提方才借钱那话儿。只是周氏方才那一番回绝,她知道借钱的事决计是没了指望,想起早些年赵启明去镇上学手艺,自家是如何的帮助,心头又是气苦又是恼怒,当下,也不愿与她一齐聊家常,端起玉米糊,面色不大欢快地呼噜噜几口喝下,一抬屁股,转身进了厢房。

李氏一怔,抬起下巴朝南边屋头蔑了一眼,扬声道:“这才几时?你大婶子是有身份的城里人,平日里向来是睡惯了舒坦觉的!哪就像你爹娘这劳碌命,日日天不大亮就要起身?”

赵如意眼神一黯,笑容滞住了,她抿了抿唇,提步跟在了三姐后头。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一个冲天的大嗓门:“外头谁来啦?”

第二日一早,赵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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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鼻子里哼了一下,“你娘能稀罕咱屋去拜年?不有你弟弟弟媳贴心伺候着呢吗!还要咱凑啥热闹啊?”

赵启财绷不住怒气了,蹙着眉头,声儿大了几分,“你这话的,再有矛盾,过年还不去给娘拜年了?传出去了,你叫我咋在村里头做人!”他心急,不等李氏回话便:“这会子娘肯定在屋巴巴等咱们两家子呢!大哥不一时也该到了!一年就聚着这么一回,你闹这脾气做啥!”

李氏一起身,尖声吼起来了,“我呸!你个没脸没皮的,还嫌上回受的气不够大是不?你娘是咋样待咱娃儿的?啊?大过年的,你当我愿意去碰一鼻子灰?旁的不,你三弟能给我好脸儿吗!叫我去?没门!”

李氏声一大,又是起了架势,赵启财便是气弱了,上前靠着炕沿坐了,劝道:“我错了还不成吗,你不想去就在屋歇着得了,我领着娃儿们去。”然后,又是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反正,今个去是必须得去的。”

“瞧你那点子出息!”李氏盯着丈夫一脸坚决的模样噗嗤笑了,“你啥都不好使,娃儿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不叫去,你看看他谁敢踏出去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