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喝点粥养养胃。”我端着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来到母亲床前。此时的母亲若有所思地看着墙壁上的全家福,泪眼婆娑。在我唤了她一声之后没有任何回应,我也不好意思打断母亲的思想,站在一边默默地观察着。病态龙钟的母亲似乎比以前看上去老了许多,苍白的一副没有营养的脸,眼角66续续跑出来的皱纹,渐渐白的头……母亲看的那张全家福是我7岁时候照的,那时家庭美满,幸福。可以说有爸爸的一手遮天,在庇护下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操持这个家,感觉那太遥远了。父亲是一个厂的厂长,薪水不薄,足够养活整个家的。没出人头地之前和母亲一直相濡以沫,踏踏实实,然而人有了钱就变了,就算是品行端正的父亲也变得连我也不认得。金钱似乎给我们家庭并没有带来片刻福音,相反却多了父母争吵的雷鸣声。幼小的我害怕地躲在角落,直到那个人夺门而出,一个人伤心流涕才算暂时平息了两人的战争。在我的眼中,父亲和蔼可亲,工作认真,对待家庭也体贴细致,对我更是疼爱有佳。他从小就树立了一个伟岸的形象在我心目中,直到慢慢地握现,他的伟大形象随着他战斗似的咆哮被我遗忘。从他晋升厂长以后,酒喝得多了,香烟的档次也上去了,私家车也备了,陪家人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转眼就判若两人。那时我还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期望硝烟散尽,能重新看到我父亲以往慈祥的笑容。然而,我错了。有一天,父母都在家,我在小房间做功课。母亲在厨房里,父亲躺在沙上看新闻,好像回到了往日平静安宁的生活。做完功课,我坐到父亲的身边,满心欢喜地对他说:“爸爸,这样不是很好,干吗整天惹妈妈生气呢?”爸爸的表情生了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摸着我的小脑瓜说:“小孩子懂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只希望妈妈爸爸好。”我天真地看着父亲的眼睛,然而他却逃避了,逃避儿子心中的期望。父亲点了烟,烟圈随后袅袅升起。我推搡着父亲的肩膀,渴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好不好啊?”稚嫩的声音却说出了大人都不懂的道理。“好,好,好——”父亲在儿子的恳求下允诺了。我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忙跑到厨房里跟母亲说。“妈妈,妈妈,爸爸答应我说以后不和你吵架了!”母亲正在削梨,看到我手舞足蹈地跑进来跟她传话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弯下腰刮着我的小鼻子说:“然然比爸爸还懂事咯!”母亲难得的笑容让我更加得意,好像自己真的很明白事理了一样。“妈妈,快把削好的梨切成两半,我给爸爸送去!”“傻孩子,梨是不能切的。”“为什么呢?我想让爸爸也尝尝。”我焦急地问道,显然对母亲的话不能理解。“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再削一个给你爸爸吃,你拿着这只先吃吧。”母亲看到我一头雾水的着急样安慰道。“好,那我等会来帮爸爸拿!”说完,我拿着梨边啃边跳着出去了。“叮铃铃——”电话响了。只看到父亲连连点头,频频“嗯噢”了之后挂上了电话。父亲好像得到了皇上的口谕一样,马上换了衣服,拿好皮包准备出去了。与此同时,母亲拿着削好的梨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将要出门的父亲便上前询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要出去?”“一个朋友打电话来约我打麻将去。”父亲边整理着着装边说。“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吧,难得在家陪陪孩子。”母亲看了看我,我连忙帮腔道:“是啊,是啊,我还叫妈妈给你削了梨吃呢!喏——”我指着妈妈手中的梨对爸爸说。“梨以后还可以吃的嘛,何必这么认真呢?”听罢,我已把小嘴噘得老高,一副心不满意不足的样子。“到底是老婆孩子重要,还是你的麻将朋友重要!”母亲看到父亲心不在焉地态度顿时火冒三丈高,抑制不住了情绪。“都约好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就这样吧,有事回来再说。”父亲准备夺步向外走,被母亲拦住了。“文新,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离开这个家门,你会后悔的!”“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神经兮兮的。”说完推开母亲,大踏步地走出了大门。我像是木偶一样站在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伤心的母亲,心里真的很难受。“然然,刷好牙赶紧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为了掩饰内心的绝望,母亲安排我早早地上了床,我知道今天对妈妈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看到茶几上被一分为二的梨躺在上面,心里纳闷着:妈妈不是说梨不能分开的吗?父亲依旧没有回来,母亲已在厨房准备早点了。“然然,今天放学回家到隔壁李奶奶家吃饭,妈妈要开会。”母亲叮嘱道。“那爸爸呢?”“你爸爸是大忙人,要靠他的福帮你做饭简直比登天还难!”母亲面无喜色地吃完早点后,依然帮我把书包整理好。“妈妈,我吃好了。”放下筷子,把嘴巴抹干净后,我背着书包向往常一样找李奶奶的孙子一起上学。李奶奶的孙子叫闵敖山,比我大两年级,从读小学开始就跟着他混了。我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想到妈妈对我讲的关于梨的话,于是就想问问山哥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山山哥,梨为什么不能切啊?”“这个你都不知道啊?”“嗯,你告诉我呀。”“梨的谐音是离,分梨的谐音就是分离的意思,因此为了避讳,梨一般不能切开的。”山山哥得意洋洋地说给我听,怕我不明白还特地用手在手掌上写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山山哥见多识广!”“那当然,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两年饭哩!”夸上他两句他就飘飘欲仙了,看来得自我陶醉很久了。我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不把一只那么大的梨分成两半来吃,即使知道我吃不完,她还是不希望忌讳的事生。然而今早在茶几上的那两半梨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困惑着,似乎有些愚钝,早该猜到将要生的事情。几天后,我得知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跟了妈妈,爸爸从此也就消失在我们的家中……除了每个月定时地给我抚养费时才会见到他一面。……“妈,你想爸爸了?”眼看着粥这样下去就要冷却,我还是主动地开口了。“没,没。”母亲用手擦掉悬挂在眼眶中的泪水,硬是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我能理解,妈,把粥喝了吧。”于是我放好枕头,然后帮母亲抚起了身子,“妈,我喂你吃!”我小心地试探着粥的温度,差不多正好的时候,把粥一勺一勺地放进母亲的嘴里。母亲似乎感动了,泪水不由自主地再次夺眶而出。“妈,是不是儿子对你好得让你感动啦?”我嬉皮笑脸地朝着母亲,希望我的话能让她开心一些。“是啊,自从你爸爸走了以后,家里就剩下你一个男孩子,许多事情都难违你了。”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憔悴地眼神更加涣散。“我一点都不感到委屈啊,妈妈!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也快放暑假了,有时间在家好好照顾你了。”我一边安慰着妈妈,一边吹着烫嘴的粥。“那妈妈也不能给你丢脸,一定要很快的好起来才是!”“对嘛!所以就安心养病,医生说了好好调养没什么大碍的。”母亲微笑着点点头,在她心中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寄托。半年多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