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头七顺利弄完,周涛和父母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上海了,临走的时候,大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蹲到了路边抽着烟,婶婶煮了一些鸡蛋,让周涛带到路上吃。

一路上,周涛一家人都很沉默,周涛不敢和自己的父母对视,总有一种惭愧和内疚感深深地包围着他。火车候车厅里,父母在座位上等待,周涛从隔壁的售票处回来,手上握着两张票。

“嗯?怎么只买了两张?”

“哦。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去陪陪奶奶,过两天再回去,反正假期还有几天。”

“不用了,她老人家入土为安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我想再待两天。”

父亲望着周涛,周涛低着头,但是态度很坚决。

“好吧。早点回来吧。”

父亲转过身,拉上母亲的手,往检票口走去,母亲回头看了看周涛,嘴角微微一动。

父母走进了检票口,周涛悄悄折回了大伯所在的村子,一路上,他没有让别人现自己的行踪。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周涛自己也说不准,只是隐隐约觉得今晚留下来,能够知道一些事情。返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今晚没有什么月光,外面显得很黑,周涛靠近了大伯的房子,猫身在1o米开外的草垛旁。

“嗯?才9点,怎么屋里没有灯。都睡了?”周涛觉得有些纳闷,尽管大伯一家人平时睡得也算早,那也是1o点左右,现在才刚刚9点。“也许今天大家都累了。”周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寻思着应该去奶奶的墓地再祭拜一下。

从大伯家到奶奶下葬的地方走路大概2o分钟,由于现在已经天黑,而且没有什么月光,周涛只能凭着记忆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农村的土路窄而不平,路两边都是一些灌木丛,有半人多高,夹杂着一些杂草,夜风一吹,出“沙沙…”的声响,黑暗深处似乎总蜷伏着什么东西在伺机而动,周涛望着前方的树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这片树林里还有其他一些坟墓,隆起的坟包上面插着一些细竹竿,上面系着白色的纸条幅,在风中摇曳着,像极了一只只张开舞动着的手臂,从它旁边经过,周涛的脸险些被它“摸”到了。四周除了风声,还是相对很安静的,脚踩在地面枯叶上,出“咯咯”的声音,周涛觉得心里有些毛。毕竟这是死人安息的地方,半夜过来打扰,确实有些不妥,周涛暗自在心里祈祷。

再拐过去就到了。周涛记得应该是的。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下午还隆起的坟头,现在已经不见了。一个不时挥起的锄头,一个只看得见往上半个脑袋的人,此时站在已经挖出的坑里,伴随着风声的还有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天啊!有人在挖奶奶的坟墓!”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周涛险些晕厥过去。周涛站稳了自己的脚步,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了一块相对较大的石块,五根手指间蓄积了毕生的力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周涛往前靠近了墓穴,手中的石块用双手举过了头顶,对准了坑里挥动着锄头的人的头顶部位。愤怒在蓄积,力量在蓄积,周涛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牙齿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已经移身到了那人的身后,手中高举的石块要有向那人头顶猛冲的趋势……

“嗯?!”坑里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猛地调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石头落下……

“噔。”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声音。

“你?!”

“涛儿!”

石头偏落在那人身旁的泥土里,那人此时也瞪大了双眼,一副惊讶地表情。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周涛弯下身子,瞪着那人的双眼,声音极尽尖锐地喊叫着,脖子上青筋毕露,手中的拳头攒地很紧。

“涛儿,你先别着急。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不隐瞒你了。”坑里的那人正是周涛的大伯,他放在手中的锄头,翻身上来,站在了坑外。

周涛猛地退后了两步,紧盯着大伯的双眼,手中的拳头没有松开,一副防卫的架势。大伯看在眼里,摇摇头苦笑了一声,盘腿坐到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烟斗,点燃了,吸了两口,才缓缓说道:

“涛儿。你奶奶没死。”

“嗯?”周涛又是一惊,“什么意思?”

“你奶奶还活着。”大伯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稳。

“你…”周涛觉得很不可思议,简直太荒诞了,“我亲眼看到奶奶下葬在这里的,已经7天了。”

“我知道。”大伯抬头看了周涛一眼,“所以,我现在要将你奶奶挖出来。”

“啊?!”当周涛听到’挖出来’三个字的时候,浑身一颤,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应该制止大伯,大伯的精神出问题了。他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大伯,不敢相信下午还很正常的大伯,此刻竟要挖奶奶的坟墓。“不!绝对不行!你疯了!”

“我没疯。”大伯似乎一开始就知道周涛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他很坦然地又吸了一口烟,“是你奶奶派人告诉我的。还记得那天早上你问我头天晚上谁敲我们家的门了吗?”

周涛点头。

“那人就是你奶奶指派来的。奶奶只是魂魄离体了而已,将她暂且埋葬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其实是去找你三姑去了。涛儿,你知道自己三姑的事吗?”

“不知道。”周涛一脸茫然。

“三妹那年才18岁,为了一个男人自杀了。上吊自杀的那晚,三妹身穿红色旗袍,那是我的祖母留下来的。你知道吗,你三姑自杀的时辰正好冲犯了阴煞,那是永世游魂,不得生的。唉!三妹呀…”大伯很痛苦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