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傅快快请起!”古清华含笑,道:“来人,给沈太傅赐坐,上茶!”

“陛下此言臣妾怎么当得起!小警惕意陛下肯笑纳,便是臣妾母的福气了!”议政王妃更是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花似的。眸中微微放光,难掩高兴。

古清华叹道:“仁君以仁德管理天下,朕若是连一个孩都感化不了,何以教化天下臣民百姓?”说着这话时,古清华自己都恶寒了一把,但她知道,这种话对沈流连这种人是最有用的,她悄悄瞟眼,果然,沈流连看她的眼神充满着敬服和钦佩,那是一点点都不掺假的!于是她又接着道:“何况,孩是无辜的!而且也是朕皇室一员,放之任之,朕于心何忍?朕还指望他将来跟大皇姐一样,成为一代贤王呢!”

“沈太傅起来回话!”古清华微笑着抬了抬手,向苏姑姑努努嘴道:“给沈太傅赐坐!”

湘琳对姐姐本就愧疚,有此机会为小侄尽点心力正求之不得,当即痛舒畅快答应着,强按着心底的欢喜,牵着古耀之去了。

“闭嘴!”素莺柳眉倒竖,取出紫宸宫的令牌在那妇人面前晃了晃,喝道:“你不要命了吗?乱嚷嚷些什么?还不快快见过陛下!”

她螓微抬,望着粼粼跃着银光的湖面,眼神不禁有些迷离起来,古清华轻轻侧脸瞟了她一眼,不由一怔,她轻眨睫毛,如蝶翼颤动,目光幽幽,深沉如潭,竟辨不出那回忆中是喜是悲是怅。

宫里上上下下无不闻风丧胆,风气为之一新。

古清华当时正传了尚宫局的闵尚宫和掌管内廷刑罚的刘司正、掌管礼仪礼制皇家规范的顾司仪在问话,一听此事立刻大怒,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声色俱厉表示了对此事的惊怒,末了又冷冷的喝问抖成一团的素莺为何将小蝶一人留下?难道不知宫里的规矩从不许一人单独走动的吗?

“苏姑姑,陛下自有主意,你的任务就是不动声色盯死了小蝶。你放心,如今她既不能得手,哼,只怕有人比咱们更想她死呢!”湘琳不禁冷笑。

古清华和湘琳皆是一凛,古清华忙坐直了身,盯着她道:“是谁?”这人一日不找出来,始终是个隐患。

古清华起身,缓缓来至他跟前,林芝垂下头去,只见眼前一片微微轻颤的黑色裙裾如蝶。“朕知道你的忠心,”古清华轻叹,渐渐道:“为报答大皇姐救命知遇之恩,你心甘情愿赔上自己的性命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大皇姐遭此不幸,朕知你心底对朕未必无怨——你听朕把话说完!朕自己内心又何尝好受?可事已至此,便是悔之无及又有何用!朕比你更想将那老贼碎尸万段!可你以为你拼着一死便能奈何他么?老贼势众,身边不乏能人异士,加上如今早已知晓你的心意,你想要靠近他怕是比登天还难!到时候你杀不了他不说,恐怕还要为他所杀!”

“起来吧!是朕连累了你们受苦了!”古清华抬抬手,轻轻一叹。

既然知道了林芝等人是向着古清华的,议政王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只将林芝等几个领头的下狱治罪,便足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议政王跪在那里,脸色已经绷得很不好看,内心也窝了一团浓浓的火!他这是做什么?闲着没事进来吃瘪吗?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但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没法责怪她故意刁难他,她要喝水,他总不能不让她喝!她身衰弱,他也不能不让她慢慢喝!

不料,进了都城翟凤城之后,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俄然遭遇了大批黑衣人的打击,混战中,大公主中剑受伤,亏得后来羽林军副统领郁离带人增援击退了刺客。可是,回到宫中的大公主却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湘琳也因惊吓过度兼且受伤卧床不起。小女帝悲痛欲绝,失魂落魄,在大公主灵前失声痛哭自责不已,苏姑姑等想起大公主旧日好处亦无不伤感落泪。谁知议政王却趁着这个诸人心神不宁、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派人暗中下毒,小女帝饮了一杯茶之后,就有了后边的事——

湘琳顿时面如死灰,她抬起头,望着孟青青,绝望的眼中汪汪滚下泪来,她凄然一笑,道:“不错,朕纵然骗得过苏姑姑她们,但朕骗不过跟朕一样还魂的你!方才,朕一进殿,你已经在怀疑朕了,是吗?”她轻轻拭了拭泪,昂然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朕,朕害了大皇姐,本就不该——再活着!”

越想越可疑!既然她可以穿越,人家为何不能重生?

苏姑姑吩咐心腹宫女下去准备,特地吩咐拿了食材回紫宸宫小厨房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两小无猜,曾经的两情相悦,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从小到大一点一滴共同走过的分分秒秒,一起做过的事,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吹过的风,一起看过的风景,永远,只是曾经,永远,走不到将来了!

一个多月后,樊国皇宫。

“太殿下!太殿下!”小尹气喘吁吁跑回庆云东宫,一个趋趔猛然在太樊其英面前刹住脚,拍抚着胸口顺气大口大口的喘着,脸上通红一片,张着嘴欲说什么好半响却说不出话来。

樊其英背着手挺身定定瞅着他,微微蹙眉道:“这又是怎么了?闯祸叫人追着了?”

自打被父皇母后派人从息国带回来之后,原本性爽朗如阳光般的樊其英沉静了不少,最多的时候不是在御花园中游玩,也不是乔装改扮在京城里玩逛,更不是在城郊皇家御苑里骑马、射箭——她都不在了,他再陪谁玩去?而是呆在东宫里,每每一呆就是半天不动,失魂落魄,黯然无神,原本俊挺出众的相貌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他什么也没说,但任谁都知道,他内心想的是谁。樊帝樊后见此,连劝解开导都无从动手,只有暗暗太息的份。

小尹吞了吞唾液,急得跳脚道:“太殿下,刚才奴才闻声皇上皇后说,说清华公重要嫁人——不是,要纳皇夫了!”

樊其英漫不经心的神情凛然一变,身大震,睁大了眼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小尹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清华公重要、要纳皇夫……”

樊其英呆住了。俄然间他一把揪住小尹的衣领,双手不可克制的起抖来,死死瞪着他,颤声道:“清华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尹猛猛点头,道:“这是奴才亲耳闻声万岁和皇后娘娘说的,清华公主下旨在全国挑选皇夫,已定了日在四月份……”

樊其英脸色霎时灰白得可怕,心痛得仿佛遏制了心跳,脑里“嗡嗡”的响成一片,他呆呆的,脑里只反反复复回响着小尹的话,她要纳皇夫了!

也就是说,她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