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外的丛陆,眼睛盯着复赛时楚湘头发那枚紫花发卡。楚湘,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小湘湘,发卡还留着,为什么那天要说不记得小时的事?丛陆大脑中又多了个问号。

现在遇到了,再想到沐又安在电话讲述季予乾因为她滚下楼的网络视频,和整个汪氏闹僵时,心中如何面对季予乾的问题,也有了定论,欠人的恩情,再躲着就显得过于不通情理了。沐又安也是迟早会再见面的,还是都顺其自然吧。

到比赛现场,瞧瞧别人庞大的亲友团,楚湘的亲友团显得极为寒酸。楚湘其实并不在乎亲友团的数量,她在乎的只是一个人,季予乾,他没有来。确切地说,从她出院季予乾就没再联系过她,没有了在医院时隔天来探望,楚湘觉得生活少了很大一部分内容。

周嘉敏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镜子,“啊!”周嘉敏一声尖叫。

“对啊,你看周老师脸上、胳膊上的伤,肯定错不了。唉,还老师呢,真够肤浅的了。”

“回家?”周嘉敏不解地重复。

季予乾虽绷着脸看周嘉敏,对上她那澄澈疑惑的水眸时,他心软了。

沐又安停下脚步,“好吧。哥,那你把我车钥匙给我。”

季予乾本来满是心痛、强压着怒火准备开车,听到这柔柔地轻唤,叫的是沐又安的名子,更是怒火中烧,转头看着周嘉敏冷冷地说:“叫得够亲的!”

他们往外走时,周嘉敏看了看一脸温柔的沐又安,问出一个另他脸色突变的问题,“又安,你原来有个姐姐?”

楚湘回卧室取了周嘉敏借给她的书《空煜断锦》,交给嘉敏说“嘉敏,谢谢,书我看完了,挺好看的。”

周嘉敏站起身来,恍然大悟般看着季予乾,“季总的意思,是让我去请丛教授出面,帮楚湘写歌!可是丛教授又怎么能听我的呢,再说他知道我和你们有来往已经很生气了,没解雇我就算高抬贵手了,我怎么可能请动他呢。”

季予乾毫无愧疚之意,拿回手,“对于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对于你来说或是对于楚湘来说就是要紧的。”

丛陆车子开走后,苏婉才叹口气说:“嘉敏,真有你的!把老板气成那样,都没失业,看来真要向你取取经了。”

周嘉敏眼见丛陆要发火,心知他不愿工作室的人与乾安的人有瓜葛,用手肘碰了碰沐又安,想让他闭嘴,“沐总,不用麻烦了。丛教授已经帮我安排妥当了,我以后如有需要会找你的。”

听到电话里丛陆的满口质问,本来就有气的季予乾也带着气冷冷地说:“周嘉敏受伤关我什么事,要问你问她去!”

车子开出一半路程后,季予乾才不得不问:“周小姐,歹徒现在没抓到,你回家也不安全,你还有其他的去处吗?”

看来她真的很孤独,所以才不停的对着猫讲话,让猫陪着玩。这种生活状态,有又安那样一个朋友,她确实会相当重视。

沐又安被突来的“惊喜”吓了一跳,转头看马上要和自己贴在一起的脸,“戴莉,你什么时回来的。”之后转身站起来,扯开戴莉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低头了看了看周嘉敏,又看了看季予乾。

当着护士面,楚荆不好说什么,他带着歉意对季予乾笑了笑。季予乾站起身,对楚荆点点头,对看着楚湘说:“楚湘,你好好养着吧,之后再来看你。”

“哦,您记忆力真好。”

周嘉敏心知说不出什么事,犹豫了一下,“我想说您没带眼镜。”

周嘉敏看完发布会,去丛陆工作室前,特意化了淡妆。她用脂粉遮住黑眼圈,让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点红润,选了件白色连衣裙,把长头用用发卡别起来,让人看上去干净、有精神。

周嘉敏犹豫了一下,“只是帮朋友照顾一个病人,丛教授您来看病人啊?”

周嘉敏起身去摇床,季予乾忙说:“周小姐,先不用放下床,我一会儿还要见个人。”

“好,您等一下。”周嘉敏拿起旁边的杯子,站起身把杯子里的冷水倒掉一半,又从暖瓶里倒一半的热水,之后用手握一会儿玻璃杯,确认温度合适了,才放在杯子,把散在身前的长发送后背后,半坐在季予乾的床边,用手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体上,再又拿起杯子递到季予乾嘴边。

周嘉敏抱着毛绒绒的凯特美美地睡着了,做着有丛陆的美梦,此时她似乎忘记了楚湘。

丛陆看着周嘉敏因感叹变得生动的脸,“周末本是假期,占用假期工作,自应是双倍工资。再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文化本就是无价的。”

楚荆称谢离开后,丛陆看到衣服有些脏、神情憔悴的周嘉敏停住脚步,“周老师真巧会在这遇到你,你家人生病了吗?”

“你,你怎么在这儿?”季予乾问。

沐又安走过去,缓缓蹲在周嘉敏腿边,微抬头看着周嘉敏的脸,有一侧有点灰尘,他伸手边轻轻地去擦拭,边温柔地说:“嘉敏,谢谢你!我哥怎么样?”

周嘉敏对于突来工作邀请暗自叫喜,点点头,“待遇我没有什么想法,您定就好,您觉得我能胜任吗?”

沐又安与季予乾耳语,“她自己要来的,我没把她怎么样,就是普通朋友。”

“那怎么行呢,奶奶刚过世。处理她后事、加上给她治病我已经欠你20几万了,这刚去千岸上班,要还上你那些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怎么能再去占你的房子呢。”

季予乾点点头,“她叫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丛陆看看周嘉敏,随意评论并发问:“从你对李煜的评价和见解来看,你是从他的词中读出了别样的李煜。你知道小周后的闺名吗?”

顾校长笑笑说:“知道兄弟你忙,这不是想借招语文老师的机会,帮你物色个助理吗。很多优秀的中文系高材生呢。”

男子停好车后,下车打开后门,皱着眉看了看嘉敏怀里的猫,低沉地说句“冒犯了。”俯身抱起嘉敏往急诊楼走去。嘉敏被男子抱起来那一刹那,心跳一下加快,有些紧张。怀里的猫咪也感到了不舒服,喵的叫了一声。

今天,应当早回家的,明天是乾安艺术学院最后一轮面试,得好好表现。找到工作,就可以在洛城长期呆下去,找人不是易事需从常计议。嘉敏回到自己租住的小房子,刚刚换完睡衣,就觉得外面有若有若无的小孩子哭声。

楚荆握紧了拳头,大步走过去,脱下外衣包住楚湘半裸的身体,抱起她瑟瑟发抖的娇躯。“湘湘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永不迟到。跟哥回家。”

丛陆驱车往万豪酒店的路上,很理性的分析着自己对周嘉敏和楚湘的感觉。周嘉敏,他总觉得对她有种父亲的保护欲,要关爱她,还要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楚湘,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他确实动心了,尤其是看了她的演出,她就像是自己多年梦里舞蹈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丛陆从不曾想过要成家,因为那个得道高僧无澈大师的话,三十年来在自己头脑里早已经根深蒂固。“此子生有异才,但命格极硬,克父母、克家人,十六岁之后就送出家门,任其自己发展吧。季先生切忌我所言或可躲过一劫……”

这话是他七岁时在陪父亲去静隐寺,偷听到的。那时弟弟才两岁,总是诸病缠身,另父母束手无策。母亲是个信佛的人,她让父亲去静隐寺烧香祈福,自己因为在家无聊偷偷跟去,却不想进寺时撞到住持无澈大师,他才有了那样的言论。

丛陆只记得七岁的自己听到那样的话,很伤心,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自己默默离开了。而从十六岁被送到法国,甚至连名姓都彻底换掉了,这二十多年来,自己所表现的清高、所承受的孤独,只为远离曾经的家人,让他们不受自己牵连。

可偏偏事与愿违,父母还是没躲过那一劫。现在,这世上与自己有血源关系的也只他一人了。珍视就必须远离,可他却是个不甘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