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蕊看到她忽然变得很苍白的脸色和非常慌乱的神情,不解地问,“生什么事了?”

桑知榆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奇怪地抬起头,看到他正盯着远处的方向愣神。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远处凉亭边的树下,一辆轮椅上坐着的林凛。林凛一动不动地坐着,凝视着更远的方向,如同一尊雕塑。

中场休息的时候,桑知榆的表现引来了教练的批评,面对外籍教练非常不解的神情和无从听懂的语言,桑知榆在底下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袭来,他从那种疼痛之中找到了自己活在现实之中,初蕊期望的目光和父母的脸在眼前交相而过,他努力地平定了自己的心绪,暗中告诉自己把握好自己的机会。

“祎祎这几天飞哪儿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是个烈男?是个炮筒,沾火就着儿的主儿?”他忽然想起初蕊曾经讲过的烈女,索性拿过来篡改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挑拨离间呀,希望我跟他打架不成?”

“不早了,我可听说现在市委秘书处来要实习生了,你得给我这个名额。”她一针见血地说。

“没有为什么?爱就是爱,很简单。”

初蕊捏了捏妃儿小巧的鼻子,高兴地说,“解我者妃儿也,祎祎呢,是我的忘忧草,你呀,就是我的解语花!怎么会忘记你呢?小东西!”

“因为我有记忆,尤其是这些记忆被一一掀开的时候,想摆脱是何其艰难的事情。所以,桑知榆,不要再接近我了,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不可以有任何的暇疵,跟我相近,就会带给你负面的东西,所以,你不要在意我,不要接近我,就像你说的那样结束吧,就当我们从不相识。”她的话婉转而轻柔,可是对于桑知榆来说却已经成为了一道屏蔽了一切的墙,他早已背弃了自己的那句话,他无法结束,无法当作从不相识,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她,目光中有难言的焦灼。

佩琴脸上的温和让初蕊的心终于复归了原位,听到她的问题,她笑了笑,轻声地说,“不小心被车撞了一下。”

“是吗?”佩琴呐呐地说着,回想着初蕊那时的神情,多么冷漠,多么愤怒,又多么坚决,她看着儿子兴奋的脸,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妈妈希望你幸福,如果你觉得幸福,那就足够了。”

“这么快?”初蕾意外地停下来,都知道她要去美国了,可是,以为会在毕业以后,没想到会这么快。

“有什么意思!又让那个初蕊赢了,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全都给了她了,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就连这么一个好男人也要送给她。”

“内分泌失调,食欲突然旺盛,这样下去会胖的。”

佩琴点点头,心中涌出了一种养育孩子的成就感,也许从前在一个母亲心中儿子永远是好的,可是现在,在她的心中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了。

“你来干什么?”她总是这样先制人。

“怎么不关她的事?”6欣坐在椅子上,冷笑地打量着初蕊,说,“我早就应该想到,这双眼睛跟苏如是是多么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可真够傻的,还以为她生的孩子也会姓苏,怎么就忘记了她是个女人呢?”

“你怎么对她了?”张牧着急地说,他已经想到了端端一定会为难初蕊,因为他既然这么做,就有可能捅破这一层窗纸,把三个人全部摆出来,但是现在看到方端端的神情和语气完全比他想像中要恶劣得多,他忽然一下子就担心了初蕊,而且他也想到了初蕊现在一定是难过极了,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会撕扯着痛个不停。

她无言以对,沉默着转过头,继续盯着兀自下着的大雨。

方端端奇怪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好奇怪,“现在好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好像总能得到。”

“算是吧!这是爸爸的东西,不适合你的,快还给爸爸。”

张爸爸在一旁端详了半天张牧的脸,终于忍不住的说话了,

那人扭过头来,瞄了初蕊和孩子一眼。四目对视的一瞬间,他们同时愣住了。那人竟然是张牧,他正吃力地扶着沉重的木质书架。而张牧也没有想到众里寻她千,蓦然回,她却就在他的身后,睁着一双惊奇万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孩子被忽然的变故吓得哭了起来,初蕊急忙地把目光从张牧身上收回,抚着孩子的身体,轻声地问着,“痛不痛,有没有摔到哪里?”孩子边哭边摇摇头,初蕊这才放下心来。妈妈已经闻声赶来了,看到孩子没有大碍,急忙地对初蕊说着谢谢。书架已经被工作人员扶回了原位,大家这才知道是那几个打打闹闹的孩子撕扯打闹的时候,用力过猛撞翻了书架。

门外的一缕微风吹起了初蕊额前的头,她伸出手来拂了拂,衬衫的衣领向后裂开,露出了那条刚刚戴上去的链子,那黄色的玉在清白的亮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

张牧沉吟着。

“我不知道!”纪虹转移了眼光,他的话让她感觉可怕,她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她不想生的事情来。

“当然,保佑我顺利到达英国,然后,又保佑我顺利回到江城。啊,真是没想到我才回国没几天就又遇到你了,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江城了。”

附近的同学看到她,急忙地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指挥忙不迭地跑过来,焦急地问,“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大家围在了周围。

“所以,你认真地听好了,方端端喜欢黄色的东西,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穿的衣服都是黄色的居多,因此她喜欢黄色的玫瑰花,吃的嘛,她喜欢洋快餐,什么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零食巧克力要纯进口的,薯片之类的差不多国产的就行,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心肝宝贝,就是她们家那条吉娃娃狗,她那条吉娃娃最喜欢的狼粮是一种从澳大利亚进口的澳维加狗粮,只有到专营店才能买到。你都记下了吗?”

“对不起,纪虹,我对你真的是像对初蕊一样的亲情。我很遗憾,真的!对不起,请你冷静得想一想,好吗?比我好的男孩子有很多,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真的喜欢你的男孩子,希望你幸福!”说完,他抱着球绕过纪虹的身体,自行离开了。初蕾忽然感觉这样说下去,也不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与其这样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了她的念头,也许冷静几天后,她就会想清楚了。

方端端看出了她的为难,气急败坏的摇摇手,“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不会要的,那么我扔了它!”她抓起两只金马站起身来,呼地一声拉开了酒店窗前的窗帘,然后,想拉开窗子。

“谢谢你,周大哥!”纪虹高兴地给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有的时候人无法估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究竟是多远,也许近在咫尺之间的人们却陌生得如同天涯海角,而天涯海角之间的距离有时候也熟悉亲切得如同咫尺之间。熟悉和陌生只是一转身之间的目光对视,当然有时也是擦身而过时的一份割舍。

“还好妈妈!大二的课没那么紧。”

纪虹竟然欣然同意。

方端端听到他的话却忽然转身回来,冲到初蕊身边,冷不防的一个耳光抽在了初蕊的脸上。初蕊完全没有防备,脸上火辣辣地痛,她捂住脸,瞪大眼睛看着方端端道,“你怎么打人?”

“喂,张默,中文系的女生怎么都那么漂亮,这个穆祎祎眼睛圆圆的,银铃般的笑声啊!”志风一边大嚼一边故意抒情似的说。

初蕊点点头,便上了楼。

“谁说我是中文系的?”方端端大声地纠正着她的话,她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顿时竖起了耳朵。

郁妃儿出去送父母后,不再有她们一家三口的对话,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方端端气呼呼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小阿姨为自己整理衣箱。

纪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伪装好人的人更加憎恶,“你又没有送我到目的地,我为什么给你钱?”

谁知道那个绞在一起流苏竟然在这个时候跟初蕊做起对来,和那枚扣子竟然紧紧地缠在一起,慌乱之下的初蕊竟然越解越乱。

“师母,做人谁会没有错,重要的是要认识自己的错误,鄙视曾经狭隘自私的自己,我可以不服气地说我认识自己的错误,及时的更正自己的缺点,所以,我珍惜自己余下的生命,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所以,我让自己在跌倒的地方站起来,即使有许多人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压制我,甚至是侮辱我,我也不会屈服。清者自清,我不相信这种事情永远黑白颠倒,请您心明眼亮,辩明清浊是非。”话一说完,她就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亭子,步履坚定地向前大步地走去。

纪虹进来把手中的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已上,然后,她靠在沙对面的书桌上,看着正在好奇地四下打量的初蕊。初蕊的注意力已经被靠着墙壁的一排书柜里面的书吸引了,她站在书橱前看着里面一排排古典文学和现当代文学大系,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啊,什么时候我可以拥有这样大的一间书房,有这么多可以随时抽出来看的书呢?要不停地努力才可以啊。

“我见过你,我是初蕊的朋友!”她提起了初蕊马上把桑知榆从另一种猜测中拉了回来。

“不是,酒吧和饭店的工作我暂时辞了,现在全心照顾暖暖,她现在恢复得非常好,我想多陪陪她,高先生最近又经常出差,而且凌岚也需要人照顾,我想我现在的积蓄够我用到毕业了,就不着急找工作来作,而且,今年各科目论文答辩的也很多,我得多花些心思在功课上,还有就是我正在准备写一部关于晚清到民国初年的小说,正在构思之中,有些顾之不暇呢?”

初蕊沉吟了一下,时间如此地紧,明天晚上之前可能也不一定能够遇到合适的房子,不妨先暂住一段时间。她点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太谢谢你了!”

“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叫初蕾,是吗?”

初蕊笑了。忽然看到,凌岚的小腹竟然是微微隆起的,她的心猛地一跳,立即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岚,呐呐地说:“你——!”

雷霆的宿舍门大开着,她轻轻地敲敲门,一个陌生的男同学从厨房的方向转出来,里面有人在说话,锅碗瓢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你怎么会回来?”初蕊瞪大了眼睛,竟然忘记了让他进房来。

初蕊捂着胳膊站起来,借着路灯的光,她现自己认识这个联防人员,以前经常在小区里面见面,偶而会打个招呼。

“很好,如果看到我没有出差,一定会很高兴的。”高原一面说,一面把行李全部放进车箱。

“哎呀,等等!”祎祎忽然大叫一声。高原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她俯下身去,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握在手里,然后,关上箱子,笑着对高原说,“好了!”

“好!没有别的了?”高原不确定地扶着后备箱的盖子说,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开朗的女孩子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就像感觉到了酷暑中的清凉。

“没有了,你继续吧!”祎祎做了个鬼脸,大声地说。

高原确认地关上了车箱,又细心地拉开了车门,让祎祎坐上去,然后,自己才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