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几步跨出房门,客厅里安安静静,其余三间卧室门都关着。

会有许多昂贵玩具的人,姓齐,出现在枫城,尚小寒紧张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不会是慎园的那个齐吧”

齐镜声左手揽着尚小寒,右手单手推着能源车,握车把的手青筋暴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全身喜悦的颤抖,每个毛孔好像都在叫嚣,抱一抱他抱一抱

“这种坠子露在外面有点儿奇怪。”齐镜声看了看周围,把玉坠从衣领里拽出来。

店里的老板挺谨慎,看他的穿着好像是富家少年,“小伙子,你不会是逃家出来的吧”

归根结底因为那声音的声线太幼嫩,又是送自己重回的人,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齐镜声想了想,“哦,那、你能帮我做什么”

曹振海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差点儿跪地,回头就见着死对头,当即喝问,“你瞎啊”

黎嫂挥手让女仆先进去,拦住他叮嘱,“这样子才对,你也不小了,不要闹脾气。少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人品端方,有个这样的主家是好事儿。”

那就是成年之前都不回来了,成年之后要进大学,接着服役、工作,黎嫂手里的勺子磕了一下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至于后来他从新闻上得知自己身死,多番谋划逃离寻仇,齐镜声捂住骤然刺痛的额头,不忍回忆。

入夜男仆都留在外头了,黎嫂出去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女仆,在医生的帮助下把人送回了澄心馆。

实际上让她生活痛苦的唯一原因是亲生母亲,可是她不能忤逆仅剩的监护人。这样一来,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成年之后早早离开。

刚才尚小寒踹门砸东西的时候,她躲在卧室不敢出来,同时惊恐的发现胸口升起奇异的快意。她因为陈珍和尚芸芸受了惩罚而快意

好像身为女儿这样想大逆不道,但是她抗拒不了自己的期待,期待尚小寒发作的再狠一点,哐哐的砸门声停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失望。

这时候又被陈珍迁怒责骂,她在屋里转着圈抹了几把泪,骤然拉开门,说了一句自己都惊异的话,她问站在走廊里阴沉着脸的尚小寒,“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给你炒个饭”

尚小寒疑惑地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这个继妹跟他一向生疏,彼此都对对方的处境心知肚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无视对方。

但是毕竟陈珍是她亲妈,怎么竟然倒戈了

不过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她们把我的东西卖给谁了”

说出第一句话,后面的就顺畅多了,说她是见风使舵小人行径都无所谓,陈慧觉得自己十三岁了,能给自己的未来做决定了,尚小寒怎么看都比妈妈更可靠,“西区经七路的收购站,挺贵的。”

好学生的课本笔记,当废纸多可惜,精明的老板估计会把尚小寒的中学笔记复印了卖出去。

尚小寒接收了她的善意,看她进了厨房洗干净手熟练地从冰箱里拿东西,并没有表示反对,甚至加了一句,“不要火腿。”

“好。”陈慧早被陈珍使唤的做这些熟练地很了,找出剩下的米饭,切了蔬菜丁打几个蛋,除了尚小寒的份儿给自己也做一碗。

主卧里陈珍骂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对面悄无声息,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尚芸芸已经哭的打嗝了,不得已她打了锁匠的电话。

锁匠来的很快,尚小寒吃着什锦炒饭听到人按门铃,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神情凶狠地去开门,“谁”

锁匠一愣,“我接到活说你们家室内房间的锁卡死了”

“没这回事”尚小寒堵了大门不让锁匠进来,他长相秀丽没什么威慑力,倒要感谢脸上的伤了。

夜深人静,锁匠在楼道里昏暗的光线下瞅着半大小子不耐烦的样子,不想掺和人家的家庭纠纷,识相地给陈珍发个消息径自离开。

他是注册备案开锁的,没有暴力突破解救人的职责,事儿大了找警察好了。

尚小寒哐当关上门,坐回饭桌扒饭,从那些保安对他的态度反应来看,他想明白了其实可以任性一点的,他还没成年。

父亲一去世,他成了户主,不自觉把自己当大人了,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忍耐思量,其实没必要,只要不太出格,他现在分明可以做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就算是忤逆父母在家里闹事儿,只要没有伤害到其他人,风评总不会比外面那些在巷子里抢劫小孩子零花钱的家伙们差。

陈珍接到锁匠的信息几乎要疯了,哐当哐当在里头踹门,“尚小寒你敢囚禁我陈慧你是死的吗把门给我打开”

尚小寒骤然起身,吓的陈慧一哆嗦,然而他只是拉开冰箱门找到专门给尚芸芸打的果汁,拎出来给自己和陈慧一人倒一杯坐下继续吃。

以前陈珍总是说不要跟小妹妹抢吃的,他其实也并不在意一点儿零食,但是现在他就是想,怎么让陈珍难受,他就要干什么。

陈慧小口吃饭,看着尚小寒淡定的脸,忍了半天问了一句,“关、关多久”

“饿不死她们,”尚小寒眉毛一挑,秀丽的下颌微微抬起,“怎么想求情”

陈慧下意识摇摇头,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被关的是自己母亲,只得垂下头把脸埋的低低的。

尚小寒把碗里的炒饭扒完,看她也吃完自己那一小碗,然后自觉收拾桌面去洗碗,跟在她后面走进厨房,“你妈人不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吧”

这话陈慧没法回答,只能垂着头收拾碗筷。

尚小寒冷哼一声,“我尚小寒从来不欠人,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你的户口还在我家,倒是比尚芸芸更像个妹妹,虽然也不怎么样就是了。今天的事儿我记住了。”算是承诺。

陈慧胡乱点点头逃回自己卧室,她向来怯懦,今天这些行为也是被骂的疯了,又恰好陈珍被关在里头出不来。换了陈珍站在她眼前,她是一声都不敢吭的。

尚小寒慢悠悠走到主卧门前,拎起椅子又砸两下门,“呵呵,不把东西给我找回来,你们就饿死在里头好了。”

这话吓不住陈珍,明早出不来她就要继续报警了,那种程度警察总会来调解的,但是吓唬吓唬尚芸芸足够了。

果然,尚芸芸一听这话,本来已经没力气了,竟然又爆发出一波嚎啕,“杀人犯妈妈他要饿死我”折腾到大半夜了,本来就饿,越想越饿。

“他不敢他不敢妈妈马上想办法出去。”陈珍赶紧跪地安抚,这时候尚城不在了,她变得更加疼爱尚芸芸了。

和祭奠亡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做什么都是为自己。毕竟她已经不是容易再嫁生子的年纪,再婚不但要强制划分抚恤金,还得从这套大房子搬出去,日子十有**还不如现在。

有地方住,握着钱,只操心养老了。对陈慧不好她心知肚明,继子更别指望,只剩小闺女了。

这一番心理状态她未必明白想过,行为却是把本能体现的很好。

尚小寒吓唬完人,径自回自己卧室洗刷完了塞住耳朵躺倒,最重要的是明天见到那个好心哥哥继续上学,要养好精神。

齐镜声不知道这一晚上尚小寒这边的麻烦,找到自己曾经的选课表整理了一大堆资料早早睡下。

凌晨一点,管家陈乐亲自开车来云台书院敲开宿管大爷的门把他接回慎园了。

齐镜声不记得上辈子这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儿,深夜上了车才有空仔细问,“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乐小心在盘山公路上往下开,一面简洁地讲了下。

齐镜彦下午呛了奶,咳嗽几声之后出了一身汗,傍晚就发起烧来。

看完医生安慧瞧着他安静下来,心痛的去祠堂上一柱香。

世家自有传承,都信升天的老祖宗镇着宅子,出生没多久就会求了安魂玉供在祖宗面前,以求照应。小孩子有了毛病,也要求一求祖先保佑才心安。

谁知道一炷香刚插上,齐镜声的安魂玉晃动了,滚了两圈正倒在写着祈福经卷的长折子上,底下是齐明雍过年时候亲自抄的一段对家中子女的期望,主题敬老护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