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反应倒也机敏,没有丝毫的犹豫,翻身趴在地板上。与此同时窗口处一声脆响,一块玻璃瞬间破裂,墙壁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弹孔。叶青惊出一身冷汗,哪怕再迟一秒钟,灼热的子弹将会穿透自己的头颅,他和死神的距离只有一秒钟。一秒钟,多么短暂的一刻,但是它足以吞噬一个人的生命。吃惊是真的,但是思维并没有停止,叶青把身体贴紧地板,缓缓朝墙壁的死角挪去,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他敢肯定,某个居高临下的角落里,一名狙击手正在通过瞄准镜窥视自己,并伺机打爆自己的脑袋。

急救没有挽留住苏海山,一块惨白的白布盖住他的身体,从特护病房转移进太平间。叶青目睹了全过程,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师父就这么走了,冰冷的太平间向他昭示着一切都是真的,永远无法挽回。叶青呆呆地盯着病床,泪如雨下,这里竟成为他和师父的最后一面。空空的病床上赫然躺着一块五彩的东西,正是师父临终前收的玉环,白色床单映衬下,玉环更加显得绚丽斑斓。叶青把玉环捧在掌心,近几天一直为师父的病奔波,倒把玉环的事给忘了。想不到师父一直带在身边。

救护车刺耳的鸣叫划破淅沥的雨线,驶进冷清的古玩街,片刻之后又呼啸而去……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病了?”苏海山见叶青魂不守舍,追问道。

“管它呢,反正今天咱爷俩是捡漏了。走,咱赶紧回店里,师父我要好好看看这块玉。”苏海山一边说一边大步朝洛阳最大的古玩街走去。他的店铺就开在那里。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女孩所答非问,凝重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恐惧。“时间快到了,必须得把它收起来,不然会死人的!”女孩一把从苏海山手里夺过玉环,快速用红布包好紧紧贴在胸前,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变故。她双目微闭,刚才还粉红的脸颊变得纸一样白,额头竟然渗出细密的冷汗。

叶青本来还要往下说,无意中瞥见女孩潮红的脸颊,后面的话顿时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美,太美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面桃花吧。直到现在他仍不忍心把这个女孩与满厅堂的陪葬品联系起来,一边是红衣靓丽的女孩,一边是阴气森森的陪葬品,多么强烈的对比。除非她不是人,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苏海山告诉叶青今天店里不营业,他要带他去市区走走。叶青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日子不开张,难道是因为今天不吉利?他不便多问什么,跟着师父朝市中心走去。

它的话令叶青一头雾水,什么一千年,什么气场互补,自己遇到的是鬼还是妖精!“你把话说清楚,我没听懂。”叶青打破沙锅问到底。

瘦小男人从挎包里掏出一团报纸,递给叶青。后者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放着一面铜镜。叶青拿出铜镜仔细瞧瞧,品相还不错,锈迹比较少、镜面也清晰干净。铜镜这东西一旦锈迹太多,价值会大大缩水。这面铜镜背面中间一个纽,转圈是不知名的野兽图案,还有一串一串的类似葡萄的东西,学名就叫“海兽葡萄镜”。这种铜镜流行于唐代,是中国铜镜制作的最高峰,如今也是收藏圈里的热门。一面正宗的唐镜至少十几万。唐镜流传到现在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几经战乱和岁月洗礼,品相好的自然是少之又少。于是假货、赝品泛滥成灾,如今古玩市场上的铜镜,看上去挺古朴,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假的。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汇入叶青的大脑:“你不信是不是?好,你现在进她的卧室,看看她的行李包里,是不是有一个竹雕笔筒,这支笔筒昨天上午还摆在一楼的货架上。”

叶青双手抹一把脸,掩饰内心的窘态,“没事,只是有点儿累。”

“是不是一个老人教你带来的?”叶青问道。

上海自清末民初开始就成为中国第一大城市,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中国对外开放的最前沿,提起上海滩,每一个中国人都为之心潮澎湃。上海的历史没有洛阳、北京等古都那么厚重,但是上海的经济却是后来居上,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一面旗帜。踏上上海滩的那一刻,叶青傻了,如果把洛阳看成一件古朴典雅的青花瓷的话,上海就是一颗璀璨夺目无比巨大的钻石。他没有心情去欣赏上海滩的风景,径直赶到苏家在上海的根据地:贝克艺术品拍卖公司。

贝克拍卖公司坐落在宝山区,单独占据一座十八层的大厦,背靠长江相望,面朝共青国家森林公园,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叶青没想到苏家的拍卖公司规模如此之大,他知道苏家在上海很有势力,无论如何没想打会大到这种程度。看来这一步还真走对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苏家会另眼相看吗。叶青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见到苏文若或者苏青山,自己该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