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女孩所答非问,凝重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恐惧。“时间快到了,必须得把它收起来,不然会死人的!”女孩一把从苏海山手里夺过玉环,快速用红布包好紧紧贴在胸前,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变故。她双目微闭,刚才还粉红的脸颊变得纸一样白,额头竟然渗出细密的冷汗。

女孩伸手从柜台底部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盒子,芊芊玉手灵巧地打开盒盖,里面衬着一块黄色绸缎,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块玉佩。“您看这块玉佩,战国的,到现在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最可贵的是它上面布满血沁。您老想必也知道,血沁可是古玉十三种沁色中最难得的,也是最有市场价值的。”红衣女孩对苏海山侃侃而谈,言谈举止之中透露出一种大掌柜的气度。她自始至终没看叶青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青只是苏海山的跟班。红衣女子的态度令叶青大为失望,不过仍忍不住好奇心去观察这块古玉。

苏海山告诉叶青今天店里不营业,他要带他去市区走走。叶青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日子不开张,难道是因为今天不吉利?他不便多问什么,跟着师父朝市中心走去。

“也许我阻止你收购是多此一举,但绝对是为了你好。那人身上晦气太重,我实在不想你冒险。一面铜镜换几年的牢狱生活,值吗?”空灵的声音说道。

瘦小男人从挎包里掏出一团报纸,递给叶青。后者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放着一面铜镜。叶青拿出铜镜仔细瞧瞧,品相还不错,锈迹比较少、镜面也清晰干净。铜镜这东西一旦锈迹太多,价值会大大缩水。这面铜镜背面中间一个纽,转圈是不知名的野兽图案,还有一串一串的类似葡萄的东西,学名就叫“海兽葡萄镜”。这种铜镜流行于唐代,是中国铜镜制作的最高峰,如今也是收藏圈里的热门。一面正宗的唐镜至少十几万。唐镜流传到现在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几经战乱和岁月洗礼,品相好的自然是少之又少。于是假货、赝品泛滥成灾,如今古玩市场上的铜镜,看上去挺古朴,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假的。

叶青的脸腾一下红到耳根,太可怕了,它竟然把自己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做禽兽不如的事情。”叶青坚定道,他存心要跟它斗一斗,一味跟着它的设计往下走,说不定会陷入圈套。

叶青双手抹一把脸,掩饰内心的窘态,“没事,只是有点儿累。”

今天掌柜的苏海山不在家,只有叶青和师妹邹丽照看店铺。遵照苏海山的嘱咐,叶青老早就关闭店门,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他和邹丽一起,在二楼的客厅里看无聊的韩国泡沫剧。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声音瞬时充斥满整条街道。叶青心里一动,很明显敲门声就在楼下,是冲着他们这家古玩店来的。邹丽一阵慌乱,惊恐地望着叶青。谁呀这是,这么晚了还敲门。叶青犹豫的工夫,砸门声还在义无反顾地持续着,看样子不开门的话砸门不会停止。叶青示意邹丽在楼上等着,万一有什么意外,马上报警。他自己仗着胆子下到一楼。一楼是营业厅,靠墙都是货架,上面摆满五花八门的古董。叶青把防盗门打开一道缝,一条人影瞬间从门缝里钻进来,身子灵巧的如同一只猴子。

“管它呢,反正今天咱爷俩是捡漏了。走,咱赶紧回店里,师父我要好好看看这块玉。”苏海山一边说一边大步朝洛阳最大的古玩街走去。他的店铺就开在那里。

“师父,那女掌柜的说这块玉闹鬼,不知是不是真的。”

苏海上脸上显出一丝凝重,“是啊,女孩肯以如此低的价格转让古玉,里面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还真闹鬼。”苏海山说到这不再言语,似乎在思考什么,叶青不便打断师父的思绪,默默地跟在身后。师徒俩一路无话,默默回到自家店里。

“本真坊”古玩店坐落在古玩街的中央,店面装饰恢弘大气、古色古香,规模在整条古玩街数一数二。这是苏海山的铺子,也是苏家在洛阳的根据地。叶青打开店门,总算到家了。苏海山一屁股坐在柜台后面的太师椅上,眼睛再也没有离开那块古玉。心说你不是闹鬼吗,我倒要看看“鬼”在什么地方。叶青给师父泡上一壶茶,自己拿起鸡毛掸子拂拭货架上的灰尘。手上的鸡毛掸子机械性地抖动,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个红衣女孩。她太美了,也太奇怪了,像一团红雾一样教人捉摸不透。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形,力度稍微一大,鸡毛掸子正好捅到货架上的一个青花天球瓶,瓶子一侧歪险些掉下去。叶青赶紧撤回鸡毛掸子,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脏差点从嘴里吐出来,好险好险,这瓶子要是掉下去,那可是上百万的损失。

叶青扔下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压惊,心脏仍然突突直跳,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劲儿来。这瓶子可是康熙官窑的精品,万一摔成碎片,师父非把自己赶出去不可。苏海山一生钻研古玩,一辈子没娶过媳妇,平生只收过三个徒弟:大弟子死于一场车祸,二弟子出国后再也没回来,第三个就是叶青,也是关门弟子。苏海山对叶青最为疼爱,答应将平生所学全部传授,不过对他也相当严厉,稍不留神就会受到严厉的训斥。

太阳偏西,喧闹了一天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华灯初上,洛阳城像一个进入梦乡的贵妇,恬静而安逸。古玩街昏暗的路灯昭示着一天的结束,叶青关好店门,回楼上休息。

“你是不是对白天的红衣女孩儿有好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让你如愿以偿,就好像对待邹丽一样。”空灵的声音在叶青心里响起。

叶青冷冷地哼了一声:“哼,我的私事你少管,你如果再这样的话,我们将失去最后一点合作的基础。”

“既然这样,那算我白说。”你休息吧,我也要休息。

叶青本来要询问“它”的来历,至少来龙去脉得搞清楚,它身上的疑团实在太多,一天不搞清楚,叶青总感觉有一大团棉花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它就此没了动静,叶青连续呼唤几声都没有应答,只好作罢。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现在师父回来了,叶青感觉有了主心骨,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叶青是被一阵异响惊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反正感觉时间不短。沙沙的异响就在门外的客厅里,叶青仗着胆子推开房门,反正有师父在,闹鬼也不怕。夜里的天气十分闷热,叶青只穿着一条裤头,反正也没外人。客厅里亮着一盏十瓦的台灯,朦胧的光线笼罩住客厅每一个角落。沙发上赫然躺着一个人,浑身上下一团火红,醒目的颜色强烈刺激着叶青的眼球,这人他认识,就是白天见到的红衣女孩。

红衣女孩双眼紧闭,如同一条陷在泥潭里的泥鳅,毫无规律地扭动着身体,沙沙声就是和沙发摩擦发出的。红色的连衣裙有些变形,露出大半截修长的大腿,红白相间格外醒目。叶青的头有些大,动脉血管迅速扩张,浑身的血液好像了一样,裤头底下的器官开始发生变化。肯定是“它”在捣鬼,叶青自然而然想到了玉蝉。同样深更半夜,同样昏迷不醒的女人,几天之内他竟然要承受两次几乎相同的考验。如果说对于邹丽,叶青还有所顾忌的话,那么对于现在这个女人,他没有半分的顾忌。叶青自认为不是一个免疫力很强的男人,特定的时刻,他也会犯男人最容易犯的错误。血液在燃烧,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释放心里的压力,就在现在。叶青盯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她就像一只猎物,在等待他去猎食。叶青开始移动脚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