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客气地对他说:“万处长,你爱人的结果出来了,已经由肺囊肿转化成肺癌,并且已经有扩散的迹象了。”

尽管照顾张刚的生活很艰难,刘梅莹的丈夫最后还是和刘梅莹母女一起度过了将近一年的最后时光。为了让他高兴,刘梅莹每天为他做了很是可口的饭菜,尽管他吃不下去多少,而且一直板着脸带着很悲伤的神情。其实刘梅莹的心一是往下沉着的,好几次都忍不住地想说:“你应该高兴一些,多吃一些,这样才有利于健康。”最后还是忍住了。她能做到的,只能是耐心地陪着他说话,说一些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以分散他的对病痛敏感的注意力。

“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你好吗?有病不治怎么才能好?”刘梅莹的心里感到很是委屈。

文华虽然能降住万千,但她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对万千的父母还是很孝顺的。看着万千的父母如今已经上了年纪,对她又还是和蔼可亲的,心里也能感觉到两位老人还是很信任自己的。每天的饮食,她都会精心安排,保证他们吃好喝好,而且每周都要请他们到外面吃上一顿地方名吃。对于老人的执意要走,她心里自然也很不是滋味儿。

“是吗?”她故意问他。

是啊,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目中,都会按照世俗的标准把人分成两种,有好人和坏人。好人,有理性,讲道德守信义,有人情味儿;反之,则是坏事做绝的那种。

刘梅莹忽然感觉心痛起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悲哀,或两者皆有。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在自己认为是理想的婚姻背后,竟然是她意想不到的灾难和深渊。

“我很快就办完了事情,闲来无事就去了你所在的那个会场,正巧还没有到你讲解。就坐在一旁听了。我看得出来,你是很有才华的,他们对你的设计评价也是蛮高的。”

刘梅莹在万千的单位附近等到了万千,在回家的路上,她轻地、轻轻地给万千擦去那滴泪水,她的手绢带着女人特有的花朵和野草混杂的清香,那是让他感到安慰的气味,好象是在他参加扑灭森林的大火之后,一瓶解渴和除去疲乏的矿泉水。

那气味进入他的鼻息,好象很有清脑明目的功效。

在处理完文华后事的那天下午,刘梅莹是在万千的家里吃的晚饭。饭是由刘梅莹做的,做得很好吃,比外面买的要好多了。万千和刘梅莹回到万千的家里时,文华的两个正在上初中亲生儿女李强和李丽还没有回来。因为文华长期住院需要陪护,李强和李丽连同万千的亲生儿子志强都被万千安排到他前岳父的家里借住去了,万千刚处理完文华的后事还没有把他们接回来。万千留刘梅莹在家里吃饭,完全是出于对她的感谢,并没有别的非分想法。他们刚做完饭,刘梅莹却建议万千一起喝一点儿啤酒,并说啤酒可以健胃和消除疲劳,万千同意了。万千喝了一瓶酒,却使得原本不胜酒力的他有些醉了。刘梅莹与万千一起吃完晚饭后,只与万千聊了一小会儿,然而万千却因为身体疲劳和不善于饮酒而坚持不住醉倒了。刘梅莹给万千铺好床,把他扶到床上休息。因为担心他会吐出来,她就没有回去,而留了下来照顾他。到了后半夜万千忽然有些朦胧地醒来,还把扶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刘梅莹误当成是文华,便毛手毛脚地脱去刘梅莹的衣服要行云雨之事。刘梅莹此时也已经心为他所属,自然也就没有加以拒绝,反而主动地玉成了此事。

在第二天早上醒来,万千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是刘梅莹,顿时感到一万分的羞愧。刘梅莹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刘梅莹做了早饭,与万千一起吃完饭后就去单位上班了。

刘梅莹有时会利用业余时间帮助万千来处理家务,既减轻了万千被琐碎家事的困扰,也使不善与打理家事的万千的管理家庭事务的能力有所提高。万千的精神状态逐渐也好了起来,又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业务能力在单位仍然是骨干中的骨干。

万千还是头一回请她到饭店去吃饭,刘梅莹只点了一个青椒炒肉,万千又点了一个水煮鱼和一屉饺子,一个汤,都是不贵的,他们的情绪也是非常好的。两个同样单身和有过不幸婚姻经历的人,能在一起度过寂寞时光,相互说说自己的心里话,确实也是一件快乐之事。吃饭的时候万千说:“看到我那三个孩子成天象放羊似的,又没有时间去管,真是有些觉得对不起文华。”

刘梅莹也觉得愕然了。

她好像突然才意识到,她在心里爱上的这个男人,他是有三个孩子的,是有着一个亲生孩子,还有两个是死去妻子带来的非亲生孩子的父亲。

并且,这几个孩子,她还不熟悉。一旦和他结婚,那几个她根本不熟悉的孩子,加上自己那个亲生的女儿,就要和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她很担心,她虽然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真爱的男人的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但是,那些孩子能否接受她呢?自己的女儿能否接受万千,这些她心里是没有一点儿把握的。

她奇怪在此之前只顾和万千交往了,竟把这么几个小活人给忽略了。

她也奇怪自己在和万千动了真情之后,眼睛里就只有他了,而其它的问题全都没有细致加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