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略高的那个抬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方才那个卷帘子的,可真美!要是能抱着她睡上一晚,死都值了!”

半晌,她脑中就真浮现起一个人影。是一个白衣少年,牵着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身后有各色的鲜花绽开。粉的,紫的,黄的,红的,叠重成一片花海,绚烂耀眼,却盖不住少年的风华。少年缓缓走进,衣襟上用银色丝线绣制的云纹,精致而舒展,眉眼却有些模糊。

酥饼吸溜着鼻子,从外屋的桌上倒了杯热茶,喝了几口,就忙不迭捧着茶杯撩开了珠帘,斜斜地往雕花隔断上一靠,对着正在穿鞋的她絮絮叨叨:“小白脸,你真不够义气!就光图自己快活,看老子醉倒也不说扶老子进屋躺一躺!你看这一夜把老子冻的……”边说边打了几个喷嚏。

正惋惜间,花妈妈状若摆柳地缓步而来,走到两人身旁。美人公子猛地别开了脸,移步退到一米开外,如避开脏东西般。

花妈妈捏着帕子的手往中年男子胸口轻轻揉着,“哎呦!钱大爷!您别动气啊!我就说他还没调教好,您非让他陪着喝酒,看看,惹您生气了吧!”

谁还没个需要?!她挥了挥手准了,“去吧!”

“把他带回山寨!”她没有多想,就做了决定。

柳青青一怔,如若是前世,十五岁的她,看到这样的景,会如何?想来会凑上前好好地调戏一番。可惜,做了一世的艳杀,那爱玩爱闹的脾性,终究是回不去了。

“一车姑娘换他?”‘禽兽’身旁一位也留着络腮胡子的高个儿男人,歪过头看着妇人“哎……我说花妈妈,据我所知,你怡红楼里的小倌,生意可不大好。一年挣的银子,只怕还不够包这一车姑娘过夜的。人家都是弃车保帅,你倒好,倒了个儿,你……你不会是看着这小子细皮嫩肉,模样俊俏,想留着给自个儿当相公吧?”

这位账房先生说的对,能干这买卖的,一定是非一般的人。比如那位临危不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酥饼兄。

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的讳莫如深:“那也不是!”

是他!公仪璟?!夕国的二皇子!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怎会是你?竟然是你!好!真好!难怪那夜之后,本王费尽心力都寻你不着,你……你居然是太子府的媚诛!”男子狠狠地扔掉了手中的银质面具,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却抑制不住话中透出的讥讽:“媚诛,没想到本王会提前得到消息,找个替身走这一条亡命之路吧!”

她额际的青筋猛地跳了跳,反应迅速地收拾残局。先把茶杯往床边的案几上一放,再掀了锦被,解开凤十七的衣衫,从怀里摸出帕子,擦着他身上被茶水沾湿的地方。

一番动作正做得细致入神,忽听得一声喝:“放开我家公子!”

她停了动作,抬头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子,捧着木托盘怒冲冲向她走来。

小童子把木托盘往床边案几上一放,快点到她鼻尖上的一只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是哪来的登徒子?还不快拿开你的脏手!”

她低头一瞧,自己的一只‘狼爪’正按在他的胸口,可不就个轻薄‘佳人’的登徒子!

“这个我可以解释!”她立即收回手,站了起来。

小童子压根没理她,用力往她身前一挤,硬是把她挤出半米开外。

她盯着小童子在床铺间忙碌的背影,识趣地站在原地,没敢出声打扰。

好一会儿,小童子才回过身。她往床上一瞥,凌乱已去,床铺和凤十七整洁如前,心下不由得赞叹小童子麻利。赞许的目光投了过去,便和小童子探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小童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她身上打了好几个来回,犹犹豫豫不确定道:“你是柳青青?”

她一怔,“你知道我?”

小童子被她这么一问,忽然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又是一怔,正想扶起小童子,小童子却对她磕起了头,‘砰砰砰’一声声闷响,听得人心头沉。

“柳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救救我家公子!”小童子粉嫩的一张脸落满泪水,看着让人着实不忍。

她俯身想扶起小童子,却不料这小子看着不大,却着实沉得很。她暗使了好几把力气,也扶他不动,便收回了手:“你快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小童子抹了把眼泪,站起:“公子昨儿夜里了烧,我去求花妈妈找个郎中给公子瞧瞧。她却说这样的小病,躺躺便好,用不着请郎中来看。我在她房外跪求,她却只嫌吵闹,让人架开了我!我跑了一夜,穗城里郎中的心肠个个比铁石还硬,见我身无分文,任凭我怎样跪地恳求,也不肯来看诊!”

顿了顿,小童子握成拳状的手松了松,面上的忿恨瞬间转成忧色:“公子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身子娇贵,现下已有一日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熬不住!”抬眼望着她的双眸中,又泛起水雾,膝盖微微弯曲,似又要跪下:“柳公子,我知道你是我家公子的……我求求你,请个郎中给他看看!”

她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小童子手里,“你拿着,马上找穗城最好的郎中来!”

“谢谢柳公子!谢谢柳公子!”小童子感恩戴德地接下银子,弯腰朝她拜了两拜,就疾跑出了房门。

郎中来去匆匆,说是无大碍,只开了副退热的药,留下罐药膏。她看着小童子为凤十七擦药,终于找到了他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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