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英雄呢!”‘禽兽’威吓的气势,被这妇人一冲,立即没了七分,气闷地瞪了过去,“你活不活得成,干老子屁事!放什么人!刮风寨三不过的规矩,你没听过!”

大汉顿时如打了鸡血般亢奋,“都瞧见了啊,天赐的良机,今儿这事,你们要是给办了,晚上就给你们摆入伙酒!”

柳青青抱着小狗崽站在衙门口专贴榜文公告的南墙边,身旁一左一右,立着一位叼着酥饼的后生,和一位白须白的老者。

她的身体习惯性地紧绷,十六年间频繁生在生命中的场景,即使不看不听,也能光凭嗅觉闻到那激烈碰撞的刀剑上,冷冽尖锐的血腥气。

柳青青握着无尘剑的手紧了紧,放弃了再次用力刺入的念头,偏了半寸,未达要害,不足以致命。

柳青青轻轻一笑,“你把衣裳脱了!”

美人顺着狗崽毛皮的手顿在半空,一排贝齿咬在下唇上,面上像匀了层胭脂,煞是惹人怜爱。

柳青青一怔,如若是前世,十五岁的她,看到这样的景,会如何?想来会凑上前好好地调戏一番。可惜,做了一世的艳杀,那爱玩爱闹的脾性,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纹身!”她几乎能肯定,那是一只浴火的凤凰。经过火的淬炼,百鸟之王正欲展翅高飞。栩栩如生的图案,如血一样殷红的颜色,如此特别,自然会让人一眼难忘。

美人放下了狗崽,轻轻拂去衣衫上狗崽落下的几根白毛,对着柳青青微微颔:“寨主方才解围,在下甚为感激,但族里定下规矩,这纹身,只有在洞房之夜,在下的娘子才能得见。寨主的要求,恕在下不能从命。”

天下哪有如此奇怪的规矩,大抵是推托之词。柳青青也不想勉强,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即是公子族里的规矩,那我也不好勉强。敢问公子,公子说的族里,可是安国凤氏一族?”

美人讶异,“寨主如何知晓?”

“我……”这倒问住她了,难道她能说,她曾经杀过一个凤族的姑娘,验明正身时,曾细细瞧过那姑娘身上的纹身?!

她低低一笑,含糊道:“我的一位故人,她身上的纹身,和你的很像。”

“故人?是啊!都故去了!”美人的眉头紧锁了起来,“我还不如那时跟着他们去了,也不会像……”

话音顿在这,她推敲他的外之意,便道:“不是好去处,公子如若有别的去处,我可帮公子脱身!”

美人抬眸看着她,眼中有着明显的不信任:“你……为何要帮我?”

为何要帮?她也想问自己。方才看到他的纹身,就脑子一热冲上去救人,大抵是因为愧疚吧!如若不是她,惯出绝色佳丽的凤族,岂能有灭族之祸。他可能是凤氏留世的唯一一位后人,救了他,延续凤族香火,也可让这份愧疚稍稍减轻。

她勾唇再度浅笑,想把自己的诚意传递给他,“我曾欠下那位故人一份,你和她是族亲,她既去了,这份,只能还在你身上了!”

美人眼中的疑虑散了,神色却更为凄然,许久,轻叹了口气,“在下没有别的去处,一会儿花妈妈拿银两来赎人,寨主让我随她去了便是。”

人各有志,她也不好勉强,含笑起身送客:“那……我就让人给公子换套干净的衣衫!”

美人亦起身告辞:“多谢!”

来到门边,开了厢房门,倒带进一个踉跄的身影。

酥饼稳了稳脚下的步子,尴尬一笑:“二……二当家,让老子跟着寨主做贴身随从,老子……绝对没偷听啊!”

她指了指美人:“去找套干净的衣裳,让这位凤公子换上!”

说‘凤公子’的时候,美人脸色一变,可能想起被灭族的伤心事,她便没再多说,让酥饼带着人下去了。

因有些疲累,她抱着狗崽上榻歇了会儿。再睁眼,已是日落西山。大堂里,众人正在喝酒吃肉,吵杂得很。她绕道后厨,拿了个鸡腿,顺了壶酒,缓缓地往寨子后头空旷的山头走。

前世做不了几件风流事,除了如怀春少女般,把一腔痴揣了个把年头外,唯有喜好饮酒这一项了。

一壶小酒,一弯冷月,不知陪她渡过多少寂寥无眠的夜晚,也不知舒缓了她多少难散的郁气。

暗人生涯嗜血残酷,今日对饮的同伴,明日也许就变成了夺命的对手。因此她一直饮酒有度,以便时时保持着警醒,但这寨子里的酒似乎烈了些,小半壶灌下去,耳力便有些不济,远远地看着一个人走来,却一直听不到脚步声。

放下酒壶,想凝神看清那人样貌,身后传来轻微的异响。她敏感地回头望,几百米开外,酥饼正急急朝她跑来。

“小白脸,原来你在这,害我好找!”酥饼抹了把脸上的汗,挨着她坐下,顺手抄起地上的半壶酒。

她抢夺不及,酥饼把酒几口灌下了肚。

她皱了皱眉,对着那空空的酒壶,愁肠百结之际,酥饼的声音却透着莫名的兴奋。

“呀……老子还纳闷你一个人坐在这干嘛?原来是偷看人家亲热!”

亲热?她愣了下,往方才那人行进方向看去。

呵……可不是一对正在亲热的男女。

皎皎月色下是大片大片的黄色花海。男的一袭紫衫,女的一身粉衣。女子伸手从背后抱住男子,男子没有动,任由女子紧紧地贴着。

因隔得还是有些远,看不清两人容貌,但看身形,一个体态婀娜,一个玉树临风,真真是一对佳偶,绝配的一对璧人。

酥饼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了,看多了会长针眼的!”边说边使劲往男女的方向看。

她使了番力气才拉下酥饼的手,果真是粗莽武夫,按得她视线一片模糊。

忽然,模糊的视线里,那个颀长的身影猛地晃了两晃,便倒了下去。耳畔跟着响起酥饼的啧啧声。

“最毒妇人心啊!刚刚还热乎的郎,就狠心往他身上捅刀子……女人啊女人……”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终于赶上了这出戏的结尾。那女子俯身轻轻摸了摸男子的脸颊依依惜别后,便仓皇而逃。

见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柳青青忽然站了起来,往男子倒下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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