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锦观察的最是仔细,瞧见爹爹话音一落老太太还有二夫人三夫人脸色就是微微一变。

换了两个月前这样的事情柳嬷嬷连想都不敢想。

他年纪小小就被困在这高门大院中,身边都是伺候他的人,有人心怀叵测,有人敬他畏他,周嬷嬷他们那几个贴身伺候的便宠着他,生怕他受了委屈,苏慕锦一直以为她只要好好的保护聪儿让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可却忽略了他还是一个孩子,是孩子就需要玩伴,可是他身边的人哪有一个是把他当成玩伴的……

站在门口的青玉望着二姑娘跟宁世子走在一起眼珠子险些脱眶而出,她瞪大眼睛瞧着二姑娘脸上的那一抹羞红,不经意间又想起前两日姑娘发疯时说的大姑娘抢了她心仪的男子的话来,青玉脸色顿时煞白。

人群中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出列。

苏慕锦听到的时候也只是薄凉一笑,吩咐柳嬷嬷,“去库房把她房里的花瓶瓷器全都置办整齐,她爱摔就让她摔去。”

苏舍走到屋檐下,挥退了家丁。

“你这是忤逆不孝!”

爹爹知晓了刘氏间接害死了娘亲怎么会放过她!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发泄心里积压的怨气也是应当,因此她没有放在心上。

进了屋,老太君被请上了高坐,楚琛坐在下首,二老爷四老爷五老爷也各自找位置坐下来,几个小辈则站在一起敛起面容认真听大伯说话。

“别怕!”苏慕锦定定的看着婆子,面色凝重,“现在把你看到碧玉的事情彻底忘记,这件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儿个天亮了该做什么差事便继续做什么差事,我便保你平安无恙!若是你将这事儿说出去了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呜……”

怪不得她非要出府给柔儿办除服礼,还偏偏选在了念慈寺这样的荒山野岭,她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苏青云一把推开小尼姑,沉着脸向那里走去。

宁煜一口否决!一个适龄女子这个时候突然失踪,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于名声有损,父王母妃极为看重名声和家风,要不然也不会给他订了太傅之女,他想着苏慕锦那一日非要退婚不可的念头,不敢赌苏慕锦会不会宁可败了名声都要退婚,所以这事儿决计不能让父王和母妃知道!

他今年已经三十有六可到如今都还没娶上媳妇,他虽然明面儿上是苏家太傅的亲家可他自己本身身份不高,又没有功名在身,本来在云州老家经商生意还算可以,可搬到京城之后每况愈下,再加上京城中繁花似锦,他一个不慎便被晃花了眼,有小妹每月里给他银票钱财没有了金钱的顾忌就越发的过火,家里的生意是彻底不闻不问了。

“笙箫和聪儿呢?”

她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这么多的事情,重重的握住大舅母的手,“谢谢舅母!”一道淡淡的视线扫来,苏慕锦回头一看就瞧见了楚君韬淡淡的关切眼神,她对着楚君韬微微点头。

二十二岁的楚王世子要成亲了,这样的事情应当能引起轰动吧。

她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而这个男子离她这么近的距离,她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到。

柳嬷嬷摇头,“不知!不过瞧着那守卫婆子们的穿戴想来应当不是普通人家。”说着柳嬷嬷自己便皱了眉,咕哝了一声,“奇怪!”

吴氏对刘氏是半点好感都无,眼角都没有给她一眼,牵着苏慕锦的手便往楚家的马车里走,边走边说体己话,“舅母记着还是你刚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你,那时你还是个粉雕玉啄的小人儿,一转眼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过你长的跟你娘亲倒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多年未见去舅母的马车里好生跟舅母说说话。”

面色微微一僵,刘氏放低了姿态,扯起嘴角不自然的笑笑,“原来是舅老爷家的马车,这可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说着她已经狠狠的瞪了孙嬷嬷一眼,低斥道,“大姑娘是嫡长女在我跟前训斥你,你听着就是了,竟然还敢还嘴!我瞧你这个死婆子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还不快跟大姑娘赔罪!”

这是拿身份欺压旁人呢!

半晌,她才缓和了情绪,带着丫鬟婆子往锦园走去。

“奴婢这就去!”

老太太沉着脸进了正屋,就瞧见正屋里之前那被老爷踹倒的门依旧倒在那里不成样子,她心中越发觉着苏慕锦不能主持中馈!这都几天了,竟然还没派人来把门给修好,就是再对刘氏有意见也不能这般,落在下人的眼里成什么样子!

苏云锦笑着松开手。

她轻轻咬着唇,眸子微黯。

“姨娘还是坐下吧。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说着瞧着苏韵锦略略拘谨别扭的坐姿,淡淡道,“屋里一屋子奴婢伺候哪需要姨娘立规矩,这不是让三妹妹为难么。”

李姨娘和苏慕锦见了均是哈哈的笑。

她心里明白,她没有掌过家,这是有人要刻意看她出错,给她下马威呢!

感觉到门外脚步走走停停,非常犹豫的脚步,他蓦地沉了脸,低喝道,“出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名堂!”

最起码云儿这些年在老太太的身变从未受过苦楚,衣食无忧她还缺什么!

刘氏见了不禁大急,她跪爬着抓住老太太的裙摆,哭泣道,“母亲,这件事儿媳真真毫不知情,求老太太明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氏果然还是如此,上一次出事把绿竹一把推出去,如今场景重演她再次做出同样的抉择!这样冷心冷情的女人他决不能再留在家里败坏家风!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才让苏慕锦误会他喜欢的人是苏云锦!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个该死的苏云锦是谁!这件事他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的,究竟是谁在她身边嚼舌根的!

他仍旧和以往一般一身流潋紫色绣祥云图案的锦袍,腰间玉带缠绕,垂下一块温润的白玉玉佩,手执紫砂杯,棱角分明的俊脸不似前世那般冷硬也没有前世那样深沉的不可捉摸。

画卷打开的瞬间,苏青云面上的表情缓缓褪了下去,一瞬间恍惚起来,他望着画卷上笑意舒缓的妻子,指尖都在颤抖,轻轻的抚摸画卷上的人,眸子渐渐浮上一层水雾。

楚离没有再问,瞧着苏慕锦的眸子有些深沉,带着几分探究。

虽然方才苏慕锦背对着他们,但他们都是练武之人,瞧骨骼便能分辨出男女来,一身黄衣的男子正是当今皇帝陛下宁奕是也,他抿了一口热茶,轻笑道,“瞧那女子气质不俗,应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这般胆大,竟然连赌坊都敢进。”

如今瞧着两个妈妈讨好的模样,她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后来夫人临盆却是难产!”想起当时的情况周嬷嬷仍然心有余悸,“稳婆说只能保一人,老爷毫不犹豫说要保夫人,可是夫人以命相赌后来夫人和二姑娘都安然无恙,可是夫人却为此伤了身子,大夫甚至说今后都不能再有孕……”说着她泪眼一闪,垂泪道,“夫人为此伤透了心,她那时没法子照顾二姑娘,就只能听老爷的,把二姑娘送去了云州老家,交给老太太照看。后来老太太以夫人苏家子嗣为由逼迫夫人给老爷纳妾,夫人与老爷鹣鲽情深却也不得不照办。李姨娘产下三姑娘之后老太太还是不满意,又在扶柳院给老爷添了许多的妾侍来,只是老爷从来没有临幸过罢了。”

“那贱人背着我去勾结苏慕锦,瞧我以后不整治她!”刘氏冷声问道,“后来锦园可还有什么动静么?”

苏慕锦知道逼人不能逼的太紧。

“姨娘这绣功若是说丑,那我们府里针线房的妈妈们可就要羞愧死了。”

苏慕锦被她说得有些心酸,“聪儿连娘亲的半点母爱都未曾享受过,他才是最最苦命的孩子。嬷嬷,聪儿这里我不能天天瞧着,您就多多费心些,院子里的丫头仆人你也知晓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今儿个我带了些人过来,你瞧着不能用的人就换下去。这些人初初入府,最是好调教!”她坐在床沿擦去聪儿面上的泪痕,“聪儿是府里唯一的少爷,打他主意的人不知几何,我会想法子让聪儿搬进锦园去处,日后也能就近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