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你喝醉了……”当着花月辰的面,与岳语夏如此亲昵,总让秦风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就好像他是存心当着她的面吃岳语夏豆腐似的。

“好险……”秦风的背上也是一层汗湿,他毕竟也是有底线之人,恶作剧可以,真要让他违背花月辰本意而毛手毛脚,这种事情对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花总,我可不可以拒绝?”秦风苦笑着说道。

“哦,稍等……哦,不,请进……”秦风马上醒悟过来,他还光着上半身,道了声请进之后,自己连忙转身回房间去找衣服穿上。

秦风连饭都不吃,脱下围裙和厨帽,径自离开了岳语夏的子夏悬鹑私房菜馆,而在他离开之后的天井之中,花月辰却是一脸地得意,经过刚才一番争吵,现在她至少得到了最准确的信息,那就是,秦风所持有的,的确是她爸平生仅送出一张的金质名片——可以请求他做任何事的金名片。

“不好……”岳语夏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了正事,她回味着昨晚上的那一幕,说道:“说实话,昨晚上在吃东坡肉之前,心情不好,又带着挑剔眼光,第一眼的时候,看到红艳艳的色泽,我就已经不怎么喜欢了……最后也就是你做的无懈可击,才算在味觉方面打动我……”

“以后别叫岳老,难听死了……”岳语夏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一转眼就没影了。

花月辰慌慌张张说:“别问我,我只是借厨具给你用的……”说着就溜走了。

花月辰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你不是很会雕工么,用土豆雕一辆宝马m1放在鱼嘴里吧……”她目光闪烁,似乎在暗示说,她有留意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夏夏的私房菜馆其实就是超市里的半成品拿回来加工成品的厨房……”说起岳语夏的行厨风格,花月辰就止不住捂着嘴“咯咯”娇笑。

花月辰心思没岳语夏那么复杂,听到她这么说,倒也很理所当然地说道:“嗯,是我想当然了,以为你是顾总的亲戚……”在做出自我批评的同时,她也不忘了批评一下秦风,说道:“其实你早应该说明,你有我爸的名片……”后半句,她倒是用了点心机,说完之后,仔细观察秦风脸色的变化。

秦风隐去了岳语夏的名字,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么一说,另外又展望了接下去将要耗费的时间,最后很抱歉地说道:“毛总,您看,我这位朋友,我欠了很大一个人情,这是一条人命啊,她让我帮忙,我实在推不了……您看,是不是把今天的店长推荐菜暂停一天?”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秦风找了找,也没找到趁手的示范物,只好双手打着手势比划,道:“切肉的时候下刀要快,中间的缝隙就小,然后放入冷库急冻,让缝隙更小,这么一来的话,五花肉煨焖的时候,一部分脂肪被煨焖而出,又有一部分脂肪会进入到瘦肉中去,吃的时候,肥肉里的脂肪其实已经很少了。”

“老人比年轻人更有人权嘛……”岳语夏说不出来的郁闷,她说:“我叔公认为,这单生意是平白送上门的,所以要我在菜单上加一份点心,作为这份意外之喜的回报……可怜姑奶奶的周末啊……”

“那好,我现在就要你归还这份人情……你放心,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你可以提出改日归还这份人情,我不会怪你……”

“子夏悬鹑……”秦风一念这名字就笑,道:“你家的长辈还真是糊涂,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你心不在厨艺之上。”

“就叫我阿庆吧,我觉得这名字挺好……”

岳语夏俏脸忽地绯红绯红,光顾着挖花月辰的,她却忘了,那晚上,她也有份的,她强自辩解道:“现在是讨论你和花姐之间的事,没事就不要把我也给牵扯进去啊……”

沉吟一会儿,秦风摇头说:“我还是不过去了,老先生或许只是怀念儿时的味道,这才有了这番临时起意,而且,以老先生这个年纪,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两方面更可能是子女在作主,他现在送给我的好处,这要万一遭到他的子女的否决,那还不令人尴尬死……”

看见秦风懒洋洋地倚壁而立,她心情蓦地好了许多,只不过,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说道:“你现在应该在厨房里接受众人膜拜的啊,怎么啦,成神的感觉让你迷失了自我,到我这儿来示威了是不是?”

老人的愁苦似乎感染到了其他人,毛伟当先开口说道:“岳小姐,要不您请先品尝吧,再把其中滋味告诉老先生……相信老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淀粉固定在一个地方,遇猛火很容易被烤焦,而炒勺在锅里搅拌过多,又容易破坏河鳗鱼皮,所以,秦风颠锅的频率明显勤于其他菜式,颠了一会儿,炒锅加入熟油,又是好一通猛颠,然后才装盘,并撒上葱花。

秦风点头说:“火候问题我倒是自信能够把握,就是口味,会不会是老先生儿时的记忆,这就很难说了……”

“看着我摇头干嘛,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那么,这道菜与其他饭店的东坡肉不同在哪里呢?”眼镜男露出凝思,仿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她,片刻之后,那个她没找到,却反而好像把自己也给弄丢了,眼镜男叹息说:“我仿佛在攀登山崖,鼻端忽然闻到了奇异的香味,我很好奇,香味是从哪儿来的呢?于是我就继续爬啊爬啊……终于,我发现了,那是在峭壁迎风处,一株盛开无瑕的天山雪莲……”

岳语夏不断提醒自己,她今天拯救了一个必死之人,助人为快乐之本,她今天应该是快乐的,不应该为了这么一个反复小人而丧失自己的美好心情。

据老人家的子女所说,老人得知自己是恶性肿瘤,不但拒绝治疗,还一门心思在大街上找好车,为的就是让好车给撞死,子女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岳语夏了解到这个情况,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这种事怎么就让她给碰上了。她也不是心肠特别硬的人,再说,之前也答应了秦风,要为老人治病,既然老人家的子女服软认错了,她也不为己甚,还帮忙打电话托关系,联系了医院的住院部,当场付了押金办理住院手续。

看得出来,毛伟这是真心想交好秦风。对此,秦风笑着婉拒了,不过他提出改日请客,到时候还望毛总务必赏光。他说道:“今天还是免了吧,我还想听听昨天的客人今天又会提出什么意见呢。”

“的确有不明白的地方。”毛伟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昨天据毛颖所说,秦风在某些方面知无不言,但又在某些方面却口风甚紧,考虑到女孩子脸皮稍薄,毛伟就决定,今天就由他这个兄长发问,至于能问出些什么,却也只能看秦风的意思了。可惜了秦风是来打散工的,有机会要是坐在一张酒桌上,说不得只好拿好酒把他灌醉,好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的用刀极为讲究……还有啊,他的刀也不同寻常……”毛伟在低声和毛颖探讨,通常的东坡肉切割,切配间的操作都是割下一条,切成数块,如此往复循环,因为在切割过程中,夹缝中的脂肪和蛋白质会造成刀身的粘滞感,很难如秦风这样子的井字形划刀而不粘刀身。所以,切割完毕的五花肉,外形如果还要像一大块那么完整,必须要手动拼凑,而不是像秦风这样,井字形走刀完毕,大块五花肉的外观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送医院?你开什么玩笑?”岳语夏一听就不乐意了,如果是她撞了人,那她就无话可说,可现在的问题是,亲眼看见她没有撞人的人,却要求她把人送医院去,这要换随便一个人也不会乐意啊。

吴昱佳又换了一张纸,念道:“鉴于切配分部第一小队员工秦风改进切工流程,提高工作效率,特予奖励。”

“不是……啊,是,是的,是贵客……”毛伟心里有鬼,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他逼得手足无措。

菜是葱烧海参、清蒸鳜鱼、蟹粉狮子头、宫保鸡丁,汤是佛跳墙滤去了固形物的清汤,说是清汤,这汤水却浓得快要赶上乳酪之稠了。

“当然,不过这是咱们爱吃肥肉之人的想法,至于女人、尤其是身材好的女人,你说她们敢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