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施主掉落了陷阱,伤了脚,在禅房休息。”

萧正生自是听了出来,稀疏而散乱的眉微皱,难道是齐府出了什么事儿?

老夫人精神不济,被龚青岚折腾的有气无力。懒懒的抬眼,目光呆滞的看着齐楚婴,扯了扯嘴角:“你们都要害我。”

气喘嘘嘘的到了南苑,远远的瞧见红娟坐在石阶上。

这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解救大少奶奶的是大少爷?

齐楚婴哪里听得进?脸上的伤痛,提示她脸被毁,早已失去了理智。新仇旧恨,化成炽烈的火焰在心底燃烧。双手死死的抱着屏风,哭嚎道:“今儿个不给我个交代,休想我罢休!龚青岚,你不是在意名声么?倘若我顶着这一张毁了的脸出去。说是被嫂嫂嫉妒给毁了,你辛苦维护的名声便没有了!你不怕么?”

“侄媳妇儿说什么呢?这账房之事与他们有何干系?莫不是说你雇佣他们放的火?”二夫人因心虚而底气不足。

龚青岚颔,走进账房,一股暖风迎面扑来,稍显暖和。“你们出去外边守着。”说罢,看着一面墙高的陈木柜,每一扇门,都挂着一把斑驳的锁。上面糊着字条,标注了年份。

他们都是二夫人的人,你若口气软和,断然以为你是粉面团儿好揉捏。何不先声夺人,震慑一番?

“浑说!”二夫人脸一板,道:“凤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个和尚?他是俗家弟子,继承衣钵,是接替智臻大师国师之位。”

原来,他便是侯府的贵客?

齐楚婴感激的看着李丽影,她不过是询问了一句府中若来贵客,是安排在哪边院落?那丫鬟便将她带去凤吟轩,还不待她看清,眼前一花,便被推落入了荷塘。

二夫人梗着脖子,气噎的瞪了齐楚婴一眼。不甘心的扫过龚青岚,冷哼一声,随着门房嬷嬷一道走了。

齐景枫揉了揉鼻梁,嗓音因刚睡醒而沙哑,道:“做梦了?”原是抱着她在睡,忽而被她给推醒。想到此,微微一愣,昨夜里他何时来了正房?

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齐景枫侧身回头。漆黑的眸子蒙着一层薄雾,迷茫的望着龚青岚。微微一眨,雾水似散了。点点亮光汇聚,凝成一道灼灼的目光,温柔缱倦的盯着她。

魏国侯夫人给丫鬟搀扶着手,走进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平阳郡主。与老夫人寒暄了一句,便坐在老夫人身旁。

龚青岚怔怔的望着晃动的珠帘,失语了片刻,嘴角泛着一抹苦笑。她也想要高兴时痛痛快快的笑,伤心时靠在他肩头哭泣,生气时冲他娇嗔发怒。

脑中浮现她明媚动人的模子,心痒难耐,待沐水嫣的手刚掀开被子,便顺势抱着人压倒在床榻,嗓音沙哑,动情的喊了一声:“岚儿……”

龚青岚抿嘴偷笑,也不点破他。

龚青岚垂着眼角,遮掩住眼底的讽刺。再次见到他,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失态。

龚青岚脸色一沉,带着人走到红袖的房间。红玉掀开帘子,待龚青岚进去,‘啪’的甩下帘子,道:“你们这是在作甚?”

龚青岚笑了笑,并不接话。

而茶香坊雅间内,却是另一番氛围。

怜月面色发白,未曾料到她会拒绝。

“夫君,这……”龚青岚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前世里,她没有见到过这个匣子,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可,今生她同样不认为自己能为他保管。

薄黎希倾身,坐在她的身旁,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在鼻息间。深深的嗅了一口,表情似有些陶醉:“不若齐少夫人与本世子共度一日良宵,前尘往事便两清?”伸手勾起她垂落在胸口的一缕发丝,卷在手指上把玩。

方一踏出院门,便瞧见李庸迎面走来。平阳郡主捏着锦帕按着眼角,含着泪光道:“老爷……老爷你可算回来了。清儿……清儿的腿给废了,您可要为她做主啊!”

“毁人不成反毁己,不知反省,且反咬一口,不单单是品性问题。”燕王妃心底冷笑一声,沉声道:“李二小姐到了说亲的年纪,如此不稳重,若嫁到婆家,出了这等事,如何是好?不妨给个教训,好长长记性。”

仿佛在说,若因如此便推说是她抽花了李丽清的脸,也在理,毕竟是因为顾忌她才会自抽。可往深处一想,倘若李丽清有为客之道,便也不会遭殃。如此,众人越觉龚青岚无辜。

龚青岚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荷塘中的人。若不是她从水中看着有人匆匆朝她撞来,闪躲得及时,恐怕在水中挣扎的便是她了。

燕北王长着一张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留着络腮胡。身形粗犷,一身凛然铁血之气。

齐楚婴脸色微白,自己的继母都敢活埋了,何况是母亲?

“你……”齐松面色铁青,指责许氏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老夫人开口:“去母留子。”

难道二夫人请大小姐回府,是为了外室之事?

二夫人脸色难看,瞪了沐水嫣一眼,暗骂她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奴婢……奴婢……”红袖叫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二夫人一怔,暗骂了一声滑奸的老虔婆!

甘愿孩子饿着,也不愿动用这笔银钱,龚青岚能体会林姨娘的用苦良心。

“无碍。”说罢,便上了马车。

教女无方!

心下软了几分,道:“等下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作声。”

“若解了毒呢?”龚青岚心一沉,不死心的问道。母亲的症结在弟弟身上,若是还有机会再育,是否就会开明起来?

“老毛病了。你嫁得好,母亲也放了心。照今日来看,姑爷是个有心的。你定要一心一意对待姑爷,莫要因他的身体,生了别的想法。”秦氏话音一转,严肃的叮咛。女儿是她所生,什么样的性格最是了解,就怕她是与齐家二少爷置气,才与大姑爷和和气气。

齐景枫瞥见她似猫一般慵懒的眯着眼,微微一怔,松开了手,就着她身畔坐下。

迟疑的片刻,齐景枫已经被父亲龚远山热情的接待。季姨娘穿金戴银,阿谀奉承的随在他身后。将她母亲挤在一边,热情之态毫不亚于龚远山,涂满脂粉的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仿佛她才是正经的嫡母。

原来,她也是娇弱矜贵的女子,需要一颗大树为她遮风避雨。

就在这时,茗香小跑着过来,微喘着粗气道:“县主,大少奶奶将所有的牡丹都收好,让人将烫坏的剪掉,晾在了阴凉处。”

桂枝想开口喊冤,被二夫人一记刀子眼扫过,垂头不敢噤声。

“我尝尝甜不甜。”龚青岚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一勺一勺的亲自喂他。喝完了,替他擦拭了嘴角,挑拣了一颗蜜饯塞进他嘴里,抱怨道:“太苦了,亏你也受得住。”

极浅淡的笑容,使他阴郁清冷的病容,平添了几分神采。龚青岚一时竟看出了神!

“不用多想,我不觉委屈。”龚青岚拉着齐景枫的手,朝他露出一抹温暖人心的笑容。

红袖掀开珠帘走进内室,见到里面的情形微微一怔。齐景枫已经被收惙好,手中正拿着湿帕子擦手。龚青岚上好了妆容,端庄矜贵的立在齐景枫身旁,吟吟笑望着她。

齐景枫熄灯,上床。

龚青岚心中抽痛,前一世是她自己生生毁了自己的幸福。凄苦的一笑,今世她还能幸福么?

“说话要有凭证,你就靠这块破布,认定是我了。何况,这块布剪下来,就是在乔少夫人手中。是,也该是她!”朱巧慧怒指乔敏,乔敏畏畏缩缩,惊忧的走到龚青岚的身后。

乔敏装的白莲花一般纯净,她说是乔敏,谁信?若不是她自己深处其中,断然是也不会信。

可,李丽影也是信的,她瞧不惯乔敏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惯会装模作样。想要开口说几句,可小腹一阵一阵的坠痛,浑身冷汗涔涔,便紧紧的咬着牙关,隐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