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想,便推开了门,躲进了西厢房。屋里头没有暖气,便爬到拔步床上,用被子裹着,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响动。

齐景枫清冷的目光微暖,接过她的食盒,推开账本,放在跟前揭开食盖,淡淡的药香味扑鼻。

“确定?”齐少恒挑眉,心里有着不舒服。她如今当时与齐景枫和和美美,不知投了几分真心。还是装模作样,引他吃味?

“若母亲问起……”

红娟拘谨的行礼:“二夫人,您来了。大少奶奶在做针线,奴婢去通报一声。”

一行人来到对面的玉宝斋,里面正站着一名女子,挑选着玉钗。薄黎希视线落在女子耳垂上的一颗红痣,上下打量,身段摸样皆与老鸨描述八分相似。

齐少恒将她卖进红馆,成了最下等的青楼女子。老鸨是嗜钱如命之人,不待她伤好,便逼着接客。她抵死抗拒,便惹来一阵毒打,关在柴房几日几夜不给饭吃。不曾有人帮助、可怜她,只有眼前之人,给了她一个馒头。

齐景枫面临她忽而转变的态度,微微一怔,薄唇抿得死紧,冷冷的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只觉刺目。

“这码头人多眼杂,我不过是一介妇孺,若被人窥了去,在外边碎嘴,我便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龚青岚不温不火的说道,暗指他名声不好。

“谁送来的?”李庸脸色阴沉,将账单甩在书案上。

龚青岚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齐景枫起身走到龚青岚身旁,带着她坐在椅子上,就着她边上坐下,一袭月牙白袍子舒展,清润如玉。“岚儿与李二小姐一同出现在荷塘,并不能妄断是她伤了李二小姐的脸。景枫若不曾错看,李二小姐脸上是鞭伤。”

席间都是燕北望族,听了平阳郡主尖酸刻薄的话,皆是摇了摇头。谁人都知平阳郡主相中了燕王府世子,找媒婆上门说亲,被拒之后,便处处与燕王府做对。

盛装的齐楚婴,见二哥驻足不前,疑惑的皱着好看的眉眼。想要说道两句,可见齐景枫夫妻俩上了马车,连忙提着裙摆匆匆追了上去,掀开帘子探头进去道:“大哥哥、大嫂嫂,婴儿能与你们共乘一辆马车么?”

长宁侯世子确是如传言一般纨绔风流,当年是京中一霸。大约是两年前,长宁侯世子轻薄了当今亲王的准王妃,被皇后一力压下。事后不久,皇帝寿辰两江总督之女进京,被他调戏受辱自尽。皇后震怒将他驱赶到燕北,而无人压制后,更是肆无忌惮。

齐楚婴颔首,甜甜的笑道:“祖母,姑母待孙女如亲生,好的都紧着孙女。这次回来,姑母可备了好几车物品给您。”

红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明白龚青岚的话。二房的人在盯着大房的一言一行!

沐水嫣无法接受,她都不要名份,他都不愿接受她么?

“嘭!”

含笑着掀开帘子进去,正巧看着老夫人亲切的问候齐少安,林姨娘与齐松坐在左边椅子上。这和乐融融的一幕,让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龚青岚笑容可亲的拉着齐少安的手,问道:“可有进学?”

寄夏山庄是前朝皇帝兴建的避暑山庄,景致优美,花开不败,气候宜人,因此有四季如春之称!

当木头人的红桔立即跪在地上,面色煞白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失职,小姐跪了一天,饿的紧,奴婢自作主张给小姐去厨房做吃食……”

“。”齐景枫目光沉沉,眼底深寒陡峭。

龚青岚只觉得心底狠狠的被揪紧了一团,看着面色憔悴,红颜开败的母亲,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全身被恐惧笼罩。脸色惨白的上前握着秦氏的手,手心的余温,蕴热了龚青岚不安。

龚远山看着两夫妻之间的互动,眸光微闪,不知在算计着什么。而一旁的季湘云,心中十分不爽快,想到饿着肚子跪在祠堂受罚的女儿。身子虚晃了几下,扶着额头道:“老爷,妾身昨夜受了凉,便不留着扫兴,过了病气给大小姐。”

若这小贱人嫁给齐家二少,她倒不用多看几分脸色。想起今早抬进来的四头回门猪,其中两头印有燕北王府印章,给足了那小贱人体面。她倒忘了这病痨子是燕北王外甥,早知如此,她就将青雅嫁给齐景枫得了。

齐景枫颔首,示意长顺赶车。“回门猪坏了?”想了想,齐景枫侧头问道。

“这几日委屈你了。”许是刚醒,齐景枫漆黑的眼珠似蒙上一层薄纱,往日明亮清澈的眸子,诡谲如海,一眼望不见底。

二夫人沉着脸,别过头,不看桂枝一眼。

所有的事情联想起来,大夫人心底明镜一般,眉宇间厉色一闪,冷声道:“当日职守之人,杖责二十,扣掉这月月例。”

大夫人微微动容,两碗茶水全部都喝得干净:“日后她来,便由着,莫管莫问。”

龚青岚一个眼色,红鸢便从手中捧着的包裹内拿出一件佛头青缂丝白貂皮袄,恭敬的递给龚青岚。

龚青岚与齐景枫对望一眼,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