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到了正厅。大厅偏左用八折屏风隔开,男眷居左,女眷在右。

龚青岚娇笑着推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耳根微微泛红,轻声嘀咕:“别碰散了,今儿个王府定少不了贵宾。”她可不能失仪。

齐景枫站在她的身侧,感觉到她情绪不稳定,握上了她死死掐着的手。

许氏笑道:“母亲,老爷有两个通房时,大哥可只守着大嫂一个人过,家业壮大。可大哥纳一个妾侍后,后果母亲也瞧见了。轻者散点钱财,重者搅得家破人亡。媳妇不是怕步上大哥的后尘,才管住老爷么?”见老夫人脸色大变,许氏毫不收敛,“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许多百年世家,不都因为女人,最后败落?”谁叫她心里不痛快,她也不介意戳破对方的伤疤。

龚青岚连忙按住她:“你伤的厉害,可不能下床。”

望着他清冷的面容,龚青岚抿紧了唇瓣:男子三妻四妾太过寻常,她有何资格阻止他娶妻纳妾?回想前世,他不愿纳妾,一个一个妾侍,都是她自作主张抬进府。为何,今时今日,她却觉得刺眼?

龚青岚手一顿,针尖扎进了食指指腹,一滴暗红的血珠冒了出来,眉头微微一皱,放进嘴里抿掉。

这会子许氏怒火攻心,忘了她当初揣着什么目地,才让龚青岚嫁入齐府。

龚青岚眸子一闪,四万两……这么一大笔银子她要做何事?

“好。”

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她自己便是诬告齐景枫想要侮辱她。

齐景枫看着她好似心虚一般躲闪的目光,清浅一笑:“夜深了,外头不大安全。”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井口冒着水珠的水井。

红鸢细细思索,恍然大悟道:“大少奶奶,奴婢愚笨了!”

龚青岚手微微一顿,神色有些恍惚,前一世母亲教导她与人为善,凡事礼让三分。直到出嫁,她都幻想着以后的生活,要做个贤妻良母,成为燕北大妇。可现实给了她一记闷棍,将她逼疯,人鬼神魔都避她三尺,若非……若非她一心向着齐少恒,如何会栽个狠跟头?

打量着齐景枫的神色,他脸上淡淡浅薄的笑已然敛去,抿着唇,彰显他此刻不悦。龚远山心一沉,黑着脸瞪着二夫人季姨娘,暗怪她女儿不知事,这时惹这灾星作甚?

看来这件事是二房动的手了。

秦嬷嬷怎会不知红袖的小心思,却也知道龚青岚风头正旺,未免她得意忘形,有必要警醒她,便也没有声张提醒二夫人。

“贱蹄子,当真是你陷害大少奶奶?原以为你与你母亲一样是个老实本分的,遣你过来伺候大夫人,不想心这般大。毁了大夫人的花圃,还累及刚过门的大少名声。就算你母亲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我也救不了你。”二夫人咬紧了牙根,就等龚青岚为了护全名声松口。虽然是个丫头,可她毕竟是新妇,成亲第一天就闹出人命,看她日后有何脸面在燕北贵妇圈露脸!

二夫人说的话,说的极为诛心,连带着奚落了前燕王。若是大夫人不依不饶,便是没有将龚青岚放进眼底,一个正经儿媳妇,连花都不如。心思细腻的,多想一点,不就会心寒?挑拨了龚青岚的同时,又让大夫人对龚青岚心生不满。新妇第一天便落泪,不是跟嚎丧一样晦气么?既不稳重也小家子气,有失长媳的气度。

考量她的大夫人,冷凝的眉目舒展开来,本来以为她如传言那般不知检点,明知是二弟媳安排的亲事作践枫儿。她却不能出面,日日睡不安稳。如今见了,倒是个灵巧的人。

龚青岚望着了无人烟的院子,眼底闪过微光。齐许氏按照前世的套路,一一行事,俨然是不打算放过她。若是大夫人愿意出来,与二夫人抗衡,想来她要算计齐景枫,也要掂量着来。

微微一愣,龚青岚心中懊恼。不断的警告自己是来报答。他开心,自己忍忍便是,别不小心再次结仇了!

可他到死,自己都没能满足他的遗愿。

“呆子,喜娘没有教你揭盖头么?”龚青岚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闷得她喘不过气,便苦着脸打趣一句,盖上喜帕,遮掩住红红的耳根。

“小姐……”红鸢稍显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小姐这是怎么了?过门时欢欢喜喜,如今怎的哭得这般伤心?

“倒是凑巧,两人一道掉落。可侍卫隔着外墙,听闻到争执声。莫不是你们吵架斗嘴,失足落了下去?”燕王妃脸上染着淡淡的笑,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

“是……”绿珠、绿玉应声,齐齐松了口气,生怕燕王妃刨根问底。可松懈下来的身子,下一刻瘫软在地。

“来人,将这两个刁婢拖下去杖责四十!”燕王妃眉宇间闪过厉色,满脸怒容,一掌拍在案几上,冷冷的说道:“后院禁止喧哗,这两个刁婢好生胆大,竟敢骂架,以至于掉落荷塘将御赐的两条锦鲤弄得翻白。死不足惜!”

御赐锦鲤?

绿玉,绿玉愕然,脸色惨白,吓得瘫软在地,没料到和善的燕王妃在给她们下套。慌不择路的辩解,乞求小姐救命:“不,不是,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小姐救命啊,奴婢没有争执,是您……”

李丽清脸色发白的朝平阳郡主怀中一缩,害怕她们将她抖出去。披着一身冷汗,颤抖着嘴角,大声呵斥道:“贱婢闭嘴,我何时叫你推了她……”心底发慌,惊恐的目光四转。

平阳郡主气得仰倒,暗骂李丽清是个蠢货,当家主母哪个没有几分狠手段?这样的伎俩都是在座玩剩的。她这一喊,岂不是坐实了她原本要推龚青岚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