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叨叨润成不打招呼。就不知道去哪儿的大楞,听说大小子还有公干,不敢有丝毫耽误。把栓成送出来后。还嘱咐小子要好好干。直到看着栓成上了西梁坡,看不见了才回去。

上回调整完宿舍。原先女生住的三层,改成了男生住的。自然,即使是男生,学校也没有安排住在319。不过317安排了人住,正好大喇叭就睡在靠319那边墙的床上。也就是说,大喇叭跟死过胡英的319只有一墙之隔。听大喇叭自己说,他睡觉很轻,稍微有些声音他就醒了。

润成听说,上下看看哥哥,说你不是好好的,出什么事了?

猴四僵直的手脚,这个时候早就高出了棺材的尺寸。润成给大家说,什么叫入土为安。就是说要把死人早些埋进去,才能避免更多的祸事。而这次猴四出了这个事,就是因为死了好几天还没有埋进土里。有人悄悄说。人死了不是还都得放几天才出殡埋葬吗。润成听见了,回应说,人死了放几天这都是有说法的。这个天数跟死人和家主的属相、命格、八字都有关系。有的死人就要九天,而有的可能就是三五天。而这次猴四死了,润成说已经给他算过了,放个三五天就可以了。

目光好几次都落在了板子上,又好几次闪开了。最后。润成还是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来。他拍了一下大腿。还是把那疙瘩板子用上了。往起搬的时候,润成感觉板子很是沉重。他使劲拽了过来扔在地上,动起手来。

他端起碗来,准备接上刷胶对板子。这时的碗里的胶上已经全都是小蝇子了,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盖了一层,都看不见胶的颜色了。润成和师父都吃了一惊,蝇子往胶上蹭什么?这又不是大粪。也不是沤烂的什么东西。润成用刷子要赶走蝇子,可是前脚赶得飞起来。后脚这些蝇子就又上去了。两人在赶蝇子的时候,都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准确地说,不是官庄人出了事,而是一个官庄人出了事。有个官庄人死了。光混放羊汉猴四大早了没有起来赶着羊出坡卧地作者注:出坡,大概指的是羊倌赶着羊到野外吃草,卧地是羊倌赶着羊到庄稼地里拉粪给地施肥。,有人就说猴四是不是黑夜喝多了,这会儿正在炕上梦娶老婆呢。可是叫了半天没有反应,进去一看,当时就吓着了。猴四半个身子在炕沿外头耷拉着,半个身子趴在炕上,炕上都是血,都变成了黑红的。大楞来了之后,拽住猴四的身子翻了过啦。不翻还不要紧,反过来更吓人。猴四两只眼里头留下的血,顺着眼窝窝往下流,人已经没气了。看来,这就是从眼里流血流干了死的。

这群人开始从随身的小军绿小挎包里头,掏出了个玩意儿戴在头上,看上去就像是人脸上长出来个猪鼻子一样。润成当时都想笑出来了,转念一想。又怕被发现就捂住嘴接着看。

在黑洞里头,这种低沉的声音都有了回音。这叫润成怎么也不能一时寻出来声音从哪儿来,他转了好几圈,都不能确定声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从这个声音能听出来,有些像是牲口东西叫惹恼了要糟害人之前发出来的。是不是跟在润成前头先进来的解放军有关系呢?洞里头有什么能糟害人的牲口?

他没有那么愣。其实反过来一想,他每天用着,又有谁知道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年代很多了呢?

润成看看天上的月牙牙,大概也想机明了刚刚的日怪事。那些骨头上集聚的怨气和魂魄,有些早就随着那及疙瘩封墓石散走了,剩下的在墓里头出不来。这次跟着自己的骨殖出来没用多长工夫,就感觉见了从外呕吐感觉见的阴气,憋闷了那么多年,自然反应很激烈。他只是日怪张老师给说了些什么,就把那些东西闹好了呢?他准备问问老人。

张老师叫家人把没有吃完的饭端回窑里,问润成来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润成说自己心里对宝成出事前后的这些日怪事,大概有个想法,可是很乱。这次来就是想叫张老师给归拢归拢,前后大概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说出来他在道儿上也一直在想的问题,元家的元和官庄到县城的那条小道儿跟前的元山的元,是不是一个元。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等人们都到了沟底,拿刀枪的人开始在地上往出挖什么。后来宝成看见了他们打开了一个洞,一个朝着下的洞口。那个洞口一打开时,宝成就是一阵的迷糊,眼前一阵发黑。当人们再次排成队叫拽着往里头走的时候,宝成也不知不觉中跟着进去了。越往里走月迷糊,眼看不清楚,混混沄沄。宝成感觉见自己走起来或者说是飘起来歪歪斜斜,就像是随时都能跌倒一样。

快到那个乱葬坑在的梁上时,身后头传来了洋车子的车铃子响,他朝着道儿边上走,给洋车子让道。洋车子却停在了身后,是大哥。大哥说,爹来了在乡上我哪儿等着呢。老三醒了,你先回再说吧。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如果不排置了那个乱葬坑,平息不了那股子怨气,宝成又怎么能醒的过来?到底应该怎么办?润成想想,还是先再去东垴耀宗那儿一趟,听他说完那件事。然后选日子把那些骨头排置了,兴许到那个时候宝成就能醒过来。

当然,这群人也不一定就是当时朝廷的做法。很简单。如果是朝廷公开如此,也犯不着再寻个地方去埋了这些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朝廷里头那些折腾,落败的一方受到了满门被杀的下场。而杀人之后还要把骨头全部砸断,目的就是要诅咒被杀的人永远没有脱胎重生的机会。

那么,耀宗拾回去的石头,为什么他没事呢?所有人又没商量地一起想到了这个事。兰芳问,既然我们都搞机明了这个,还接着去寻那个墓子吗?语气里,大家都能感觉见她害怕了。

大家仔细朝着河道对着的这面山梁看起来,栓成和润成还爬上去仔细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大哥受的不行。随口来了一句,难不成这石头还是其他从其他地方跌进河道里的?

润成伸出两只手要抱住宝成,同样是两只手穿了过去,互相打到了另外的手上。手穿过去了,可是宝成又确实是在床跟前。润成有些着急,他回头要把大哥叫醒。没人答应,因为本来该睡着大哥的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润成楞了足足有好几分钟,他回过头时,发现宝成在朝着后头退去。向后退的宝成还冲着二哥笑,摆着左手像是要走道别的样子。

润成决定还是再到东垴一趟。一定是在东垴还有什么没看出来的地方。张老师也同意,用他的话说。这世上的道理,什么非此即彼。彼此相交,是符合天地两合的道理的。既然车上没有发现什么,或许真是应该回到东垴去再看看。

也看阳婆爷一寸寸往西头走,再等等,就要搭着黑往官庄走了。而天黑了就更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了。大楞咬咬牙,跟司机说,要不大着胆子试试?

一道上,这个叫成柱的后生告诉了栓成事情的经过。原来夜儿大早耀宗叫走的栓成因为要守着老三宝成,一天也没有回革委会,今儿早上有事要办的王主任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栓成的去向,开始一下子恼火了,都拍了桌子骂了日脏话。可是等到王主任接了个电话后,脸色了个冬夏倒转的变化。王主任叫人招呼来了革委会的司机,亲自带着212吉普车到了卫生院,接走了还没有醒过来的宝成。他还叫卫生院的医生们坐上小四轮作者注:小四轮就是小型的拖拉机跟在吉普车后头,随时准备给宝成看病。医生们一看这个阵势,都觉见这个没醒的后生来头挺大,结果就是所有的医生都爬上了小四轮。

栓成叫大楞给拽起来,还是止不住得哭。这叫大楞恼火不已,他叫唤了一句,哭顶个屁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栓成还是带着哭腔说了就在夜儿大早发生的这事。

润成听到这里来了精神,他想知道怎么就又修不下去了。那个靠着窗户的人解开中山装上头的搭扣,解放了自己的脖子,接着说下去。

老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牲口到了石头阁子外头就在不撵了,而是就像前阵润成看见的一样,在硬地上用爪子挖渠渠。

这时,从他们背后的草里头突然蹿出来一条通体黑又亮的一条大狗来,冲着他们就叫唤上了。润成跑到娘前头挡住了那条狗,紧张的看着防止它扑过来。这边还没有照应过来,对面的草里头呼呼又出来个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一身绿草,跑的还挺快。到了跟前吹了个口哨,大狗转到了他身后。

开头是画的像是人手的地图,接着是到了这家住下。老汉的话叫文宏章受到了启发而去寻那个最高的山,寻见了最高的山想办法爬上去却一脚踩空跌了进去,再后来九曲十八弯踩着苔藓到了石头屋子里头,得到盒子和书从井里叫人给拽了上来,叫人们日怪的以为是个赖东西。文宏章笑了笑,这几天的经过快赶上那个什么冯梦龙的小说了。可是随即一个问题,他想着想着,笑不出来了:到底是师父发现了这盒子和书看了以后放在这里的,还是师父根本就是观气望风,知道这里头有东西,自己不取叫他来,还是根本就是吴家祖传的。他脑子里头好几个想法都缠在一起,这么缠着缠着,就没知觉了。

家人等到很迟了,也没见着王贵香的踪影,只好摸着黑到处寻。其实没有用了多长功夫,就发现了在路边的小妮子。

文宏章围着吴三鬼老汉团团转,可是没有办法。他没有注意到,头上的那股子黑气还是渐渐淡了,悄悄的化成了几股,朝四方散了。可是这本来就快黄昏的时候,天色已然不亮,所以这黑气散去也不是很明显。

汉子迟疑了一下:得病的是内人。几个月之前还平常无事,突然就不想吃喝,瘦了下来。没办法,每天只好叫人给熬些稀饭,多少强喂几口。可是就靠三五口支撑一天,几个月下来,任谁也受不了。家里的孩子都以为这事日夜啼哭,我每日到药店求医问药,可是先生请了老不少,药吃了得有好几百斤,却还是没有效果。内人现在也就只剩下半口气,皮包着骨头,就是硬挺着舍不下这个家。我天天看到这个,憋闷非常。今天到了药馆,几句不合就和先生打了起来。不想碰见先生您,先生准备怎么治病,我叫人扶内人出来,你给她搭脉?

那阵的他已经是半清醒半疯癫了。

润成抬头看看师父文瘸子,低头一个劲发愁。他根本没有注意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叫他。

黑蛇这一招有了效果,老猫暂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下就叫它窜出去老远一截子,老猫尖叫一声,直接扑了过去。四条腿都腾了空,跟飞过去一样。小妮这边心说,这还是懒得动也不动,天天白天不睁眼的自家老猫吗?

这阵他算是悟出了些东西:看来这学调风水、看阴阳的本事时,千万不能死脑筋,要学活、活学,要学会变通。

润成在心里不由得说好。同时也在感叹世事没个准,这弓家院子盖得不赖,怎么就到了最后成了个绝户,死的连个每年清明上坟烧纸的后代都没有?到底文爷爷的这些说法有没有道理?

宝成指着柳树接着说:它是妖精,它是赖货,你劈它。你跟我过不去干什么?说完这些,老天爷似乎还是没听见,接上就又是几个大闪。把个草皮上劈的就跟刀砍的一样,东一道西一道的。建成想着赶紧跑吧,说不准这个天大爷眼神不好,看不机明一个闪就冲自己来了。听人说是,这叫雷闪劈了的人,连个骨头渣渣也剩不下。想到这里,宝成后脖颈就发凉,他站起就跑。

本来他只是看见这个院子有些问题,现在转着转着,发现问题还真是很不少。他感觉见日怪的是,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更烂的院子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兰芳梦见怕人的事情了!你们先不要进来,我们穿上衣裳你们再进来。

养种完没有多长功夫,又有活干了。那个叫校长的老汉说是要他们自力更生,乘着伏天潮湿天气还没有来,盖房子。

老婆汉子两人在这里趁着三十黑夜这点空,说着些平常没空道聊的话。

栓成:赶着回来以前,我买了些东西想着给家里带回来。买了以后怕生着炉子的宿舍里头太热,就把口袋挂在窗户台外头,结果。。。。

往回走了没多远,他眼睛没在意地往道儿南边扫了一眼,这一眼叫他浑身的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本来走了老远道儿身子热烘烘的,这下子冷汗满满的下来:在南边地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转圈,个儿挺高,不像是人,跑的还挺快。一圈又一圈。

张老师拽过个凳子叫润成做好,自己坐在了一个靠墙的凳子上,润成瞅见这个凳子是个三条腿。

文瘸子:谁们给你掏的这个窑,还给你捏的像?

主家也不好说什么了,不出声了。文瘸子叫来喜抬起那个盒子,他拿起那些东西,朝着前阵寻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