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人的怔,让柳成志十分紧张。但他依旧握拳紧紧地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花袭人真不想让他白白帮忙的,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的很。

知根底的性,能挣钱供清元读书,且会待他全心全意的。而且,清元也对花袭人有那么点儿意思在。

摇摇头,她将这些银子恋恋不舍地放回荷包,又将滚落了七零八散的铜钱也一一捡起来,拿着那小木梳左右看了看,朝韩母扬了扬,笑道:“哥哥给做的呢,打磨的真仔细!瞧这上面还刻了一朵花儿!”

花袭人笑眯眯地走到孟大娘跟前停了下来,道:“孟大娘你好啊!你这是做什么呢!”瞧这位孟大娘的样子,就知道是专门这里等她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儿啊!

又加上这有闲钱买花买朵的需是殷实人家,她一个岁的小姑娘,两个小竹篮子里挎了四盆挤挤挨挨的花儿,沿街叫卖,并不顺利,好半天也没有卖出一盆出去。

秋日清晨的空气万分的清新美妙,枝头的绿叶有的开始有了明黄的颜色,上面落了一层薄霜,被金灿灿的阳光一照,便有了七彩的莹莹的光。

路边的野花儿也一小朵一小朵,迎着晨光开的可爱的很。

而这所有的美景,都不如那一位少年的十分之一的美——少年一身月白色对襟长袍,用银线暗绣出来的点点竹叶纹行走之间闪闪亮,仿佛就像是他的人正在光一样。

而他的人的确在光。

那种无法形容的眉眼、唇鼻、整个轮廓,无一都美的让人不能直视,简直好看极了!可偏偏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美!

啧啧,瞧人家那皮肤……

花袭人一边前行,一边欣赏着那美少年远远地跟在自己身后洒洒而行的美景,一边在心中琢磨着:他到这穷乡僻壤中来,莫非是要报答自己吗?

哦哦,美人儿要报答自己,想想真让人心潮澎湃啊……花袭人的小心肝儿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起来,极力在心中对自己道:“矜持,妹儿,记得矜持啊……”

美人儿如此惹眼,很快就被早起的勤劳村民现,一番目瞪口呆之后,纷纷缀在美人儿身后。

花袭人佯装并未现,轻快愉悦地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美人儿终于姿态优美地疾走几步,开口说道:“这位小娘子,且等一等。”他的声音犹如从山谷落入深潭的涧水,清澈透亮,好听的很。

真是完美无暇。

花袭人应声转了身。虽然她一直都“看”得到他,但真正用眼睛看到美人儿,花袭人还是被震了一把,直觉得赏心悦目极了!于是,她的眉眼便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地歪头问道:“你是在喊我么?”

宋景轩的美人面忍不住黑了黑。

他心中忍不住咆哮道:他那日是大意中了招,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毫无知觉了!而且老天都助他,及时让那么一场沁凉的秋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就已经将他中的迷药解了小半去了!

他意识清醒,但到底是没有力气,也不得不忍住那些肮脏的货色上下其手污淫语的调·戏,只为等到最好的机会攒到足够的力气再花费一些代价,倾力一击。

他淋着雨忍辱的时候,心中曾有一瞬间幻想过会有人及时救下他。无论是特意找过来的,还是路过的路人。但他很快告诉自己要不能有任何侥幸的希望,只能自救。

但宋景轩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样密集大雨中,看不清面前三尺远听不见远处十丈外的大雨之中,真的有人从那样一个狭窄的巷子中经过,轻轻松松地就料理了所有的混混儿。

而且,来人还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娘子。

“放开那个美人!”

宋景轩这几日总是忘不掉那脆生生的这一句话。她居然……那般说他宋景轩!这几日,他每每一想起来,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心底不知是羞是怒是恨的种种气息滚做一团,突突的涨的他难受之极。

他必须找到那个小娘子。

宋景轩打定主意,便轻易地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花小娘子,闺名袭人,家住大柳乡,养的好花儿,受雇于杜家酒楼的杜老板。收留于韩家。韩家有寡母并一子一女,子韩清元,少年秀才……

“花袭人,真是个好名字……”宋景轩拿到消息之后,冷哼一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说出那样的话!就算她当日脱口而出是为了要救他……

那也不行!宋景轩心中恶狠狠地道。

但,此时,更可恶的是,他找过来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给他装作不认识他!当他宋景轩真的是空长了一副皮囊的傻子不成!

宋景轩却不知道,美人薄怒,落在花袭人眼中,又是一番难得一见的美妙景色。此时此刻,她双眼闪闪光,不自禁地吸了一下还没有淌下来的哈喇子。

“嘶”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动作!

你特么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不能不要……这般猥琐!

宋景轩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他黑沉着脸,周身散着阵阵寒气,冷声道:“小娘子可是会育花?”

“算是吧。”花袭人愉快地笑道:“不过我种的花儿都是包给县城杜家酒楼的。若是美人,哦……”

“美人儿喜欢”这几个字差多儿脱口而出,花袭人连忙哧溜一声将其吸了回去,连忙改口道:“若是公子喜欢,可以通过杜家酒楼下订单哦。大量的话,还能包送上门呢。呵呵。”

呵呵。

这两个字……她居然敢这样同他说话……

宋景轩眼中露出一缕危险的寒芒,却神奇地冷静下来。他背手缓缓从花袭人身边经过,越过她往院内走,一边冷声道:“本公子看不上一般的货色。”

“那真是可惜。”花袭人跟上去,流露出惋惜之色。

宋景轩施施然地走进韩家大院,那般怡然自得的高贵优雅地仿佛是走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连听到动静出来的韩母和韩丽娘在他眼中都天然应该不存在似的忽视了,一步步地从院门口走到了西厢。

“这是什么?”宋景轩停在了那盆金橘面前。

金橘树有半人多高,种在一个尺余高的方形陶盆之中。枝叶郁郁葱葱,上面挂满了皮儿正绿深深的不见红的橘子,个个都如同幼儿拳头大小,硕果累累,很是喜人。

看在你是美人的份上……花袭人心中鄙夷了一番这人没有见识的同时,又生出了无限的惋惜,惋惜着“美人不完美”,一边笑道:“这是橘树。”

“我知道这是橘树。”宋景轩见到花袭人那边表,心中想着这小丫头片子定然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向去,冷冻住的心湖表面差点儿因此裂开了白痕……只听他冷声道:“这株橘树,我要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橘树。

但却没见到栽在盆中的橘树,并且能长得这般茂盛精神的。再说,瞧这上面的橘子也长的十分好,皮薄的很,很像年年远从川中运来的贡物蜜桔。

他来,并未抱着能从花袭人这里找到什么的希望。却没想到,这盆橘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宫里的那位什么珍宝没有见过,这样一盆硕果累累的橘树当做寿礼送过去,寓意再好没有,绝对能让他欣喜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