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没有说话。

才下过雨的乡土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他的肤色如玉凝脂一般,面部线条完美无暇此时透着诱人的嫣红,口小唇薄,一道剑眉此时沾满了雨水,显得柔弱不堪……花袭人眼睛瞪的老大,只恨自己语匮乏,不能描绘美人之万一!

杜家楼自幼就在自家酒楼厮混,竟还充当过跑堂的伙计、后厨房的小工,将这开酒楼的一道摸了个门儿清,成了亲之后就将这酒楼从老爹手中接过来,一晃已经二十来年了,虽不说将酒楼做大做强,生意却也蒸蒸日上,在蒲城县当处上游,十分不错。

儿子中了秀才,韩家虽然地位会提升一些,但也极为有限。家中没个庄稼把式,或有其他收入的,该穷还是会穷。倒也不是不能给韩清元娶回一位富家女……但不说那娇养着长大的小娘子能否适应这乡下苦日子不说,读书费钱一个月至少是几两银子的开销,全往岳家要的话,好意思么?且岳家又能支持他几年?日子久了,会不会以恩自居,瞧不起韩家人?

那样的日子,家里也不安生。

不如就花袭人。

知根底的性,能挣钱供清元读书,且会待他全心全意的。而且,清元也对花袭人有那么点儿意思在。

这样,才是安稳长远的日子。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韩母擦拭着死去丈夫的牌位,难免要重重叹息几声。

天一晴,很快县城里就有人来拉花儿。

领头负责的是高大俊朗的柱子伙计。他不禁自己带了几辆牛车,还将花袭人寄放在杜家酒楼的牛车给送了过来。

“花小娘子,到今儿东家一共接到了三百盆菊花的订单,是要求这两日交货的,客人名字和要求都在这册子上面,你看看。”柱子伙计笑起来当真俊的很,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前几年他没成亲的时候到这大柳乡来,还收获了不少小娘子的青眼呢。

花袭人接过他递过来的册子翻了几下,笑容灿烂地道:“我知晓了。”

她随即开始招呼人开始搬花,一边对柱子伙计道:“都是今日一早才新绽开了两朵余下都是花苞儿的。运回去后只晴天时候五六日稍稍浇点儿清水,就能盛开到残秋霜冻,足足开满三个月精精神神不歇的,保管客人满意。”

昨日还都是花骨朵儿的,今日一早便有一部分齐刷刷地绽开了花。不多不少,一盆上就开两朵。且这已经开花的也不多,只占整个大院里所有菊花的三成,正好三百多盆不到四百盆的样子。

仿佛这些花儿都各自商量好的似的。

就算韩丽娘早已经领略到花袭人培养时新鲜花的能耐,见此景,还是不能习惯,不知该作何想。她曾经一步一步地跟着花袭人学养花,但她养的花儿,却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从花袭人手上出来的。一眼看去就不一样。

三百盆花并不容易送上车。

村里稍显贫困人家看到村口有县里的车队来,就赶紧一起跟了过来,而后自了选出了五个人,顺着花袭人的指点,开始将那些盆花从地上挪到敞口的四轮马车上去。

一辆马车上,用木板架子搭起四层,而后外面用草绳一圈一圈地围着做固定。这样,车子能装的多,也能走的稳当。

花袭人正笑眯眯地说着拜托乡亲们帮忙的话,柱子伙计走近来,低声问道:“花小娘子,东家让我问你,你那天是在哪里遇见那位公子的?”

柱子伙计想起那天撩起其头喂姜汤时候,所见到的那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美。他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那美少年喂了姜汤又换了衣服的。像是脑子不好使了一样,再回想起来,都是晕晕乎乎的完全记不清楚什么。

人人都赞他生了一副好相貌。

但柱子伙计真心觉得,那天见到那个少年人,才是真正犹如天神下凡一样的好相貌!同那人一比,自己就好像南海明珠边上的死鱼目一样了!

花袭人闻露出一丝惊讶,道:“就在酒楼外面大街上啊?不然我也没劲儿将人背太远。他怎么了?难道是坏人?”花袭人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唬了一下。

柱子伙计摇头道:“那人生的那么好看,衣服料子都是没见过的,应该不是坏人吧。东家说,他很可能是京城哪家的贵公子呢。只可惜他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留下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悄没声地就离开了。”

“真是可惜了。”柱子伙计道:“要他真是京城的贵公子……”

花袭人笑着打断柱子伙计的话,摇头道:“你看他留下银子就走人了,显然不是一个能记人恩义的。所以,就算我们弄明白他的身份,只怕也是攀附不上的,惹人厌烦看轻了的。这样,又哪里有什么好可惜的。”

柱子伙计咂摸一下嘴,点头道:“的确如此。京城的贵人不会瞧的起我们小县城里的小人物。只是东家多少想能有个机会将你种的花卖到京城呢。东家总说,京城有钱人家多,需求才大,而不是只在蒲城县小打小闹,挣不来多少银子。”

花袭人忙摇头道:“我听说真正有钱人家都养有专门打理花草的下人……我可不想卖身给谁家当下人。而且,贵人们想要的都是珍品名品吧,真不一定看中我这些呢。”

“也是。”柱子伙计点头认同了花袭人的话,而后又好奇地问道:“花小娘子,你真的种不出珍品花儿来吗?我听人说,若是真难得些的品种,一盆花可以卖上好几十两银子都是有的。”

花袭人果断摇头,道:“柱子哥,我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呀,才不费力去想别的呢。我种出来的花,只要开的鲜艳又好养活就够了……我年纪还小,干嘛要转进钱眼里去了。”

关于“珍品”的问题,杜家楼也同他提起过好几次。甚至,他有几次听说了有人在找什么什么花,特意告诉了花袭人,但花袭人也是一直推脱不懂。

所以,柱子伙计这么一提之后,也就没再继续说这个了。

没多久,三百盆花儿装了五辆马车,又仔细捆扎完了,柱子伙计便将一个不大的棉布褡裢当着众人的面儿递给花袭人,道:“三百盆花,一共二千一百文钱。东家给你按一两银子一千文算,这是一两八钱银子和三百文铜钱,小娘子请数数。”

如今铜贵银贱,这个兑换比例是便宜花袭人了。

花袭人接过褡裢抓住摇了摇,笑容灿烂地道:“难道我还信不过柱子哥了?”而后她便热地招呼帮忙的乡亲们,道:“来,几位大叔大娘,赶紧来取几文钱回去给家里娃儿买糖吃,省的他们总来跟着我!”

乡亲们都笑起来,道:“娃儿跟着你,还不是花小娘子你素来大方,净惯着他们!弄的他们都不愿意回家了!”

花袭人为人热心善,又喜欢小孩子,兜里瓜子糖儿都是常备的,并且总绝不吝啬地撒给乡里的孩子们。闲的时候,她还用树棍儿教小孩子们认大字和识数,有聪慧勤奋的就能认出过年时候贴在门上对子,算清楚大人们都要糊涂头疼的账目,这可让家长们都激动不已。

因而,花袭人在大柳乡的人缘是真的很好。

几位乡邻们话虽然这么说,人却都还一个个地到了花袭人面前,主动笑着打招呼报数道:“小娘子,我今儿搬了五十盆。”

花袭人便从褡裢里抓了一把铜钱,数了二十五个笑眯眯地塞到来人手里。

而后几位乡邻都是如此一一上前,领了各自的报酬,口中说一些感激的话。

二十文钱,能买好几斤粗粮,添不少针头线脑盐巴什么的必需品了,来帮忙的都是家里真困难的,指望着这一笔钱中用呢,所以真不能不要。求推荐票!泪~同三四位白金神一起开新书,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