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尔和纪尧姆,一个往法国西南,一个往法国东部。夏尔去把一万五千桶酒搞掂,再去波尔多看看他们的葡萄园和橡木林;纪尧姆则去埃佩尔纳进些香槟,正好还能看看工厂的进度——

大多数人同意的观点看起来像真理,但也不免有意外,是不是?

就像是棉花、棉纱和布匹的关系一样,棉纱的价格不仅仅取决于自身的质量和产量,还取决于棉花以及布匹的产量。简单来说,如果织布的效率低下,棉纱再好也只能积压。

何弃疗啊维克托!

而且他本来就计划让阿尔丰斯具体负责这件事,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不然他要阿尔丰斯和他一起去英格兰做什么?

就拿王位继承人来说吧。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扶持一个更亲中产阶级的国王上台,又为什么要坐视一个守旧反|动的贵族称王复|辟而无动于衷呢?脑袋简直缺根筋吧?

“你还是在说你上次说的那句话?‘不和合作对象搞一起’,什么的?”维克托反问,“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你我都知道,那不适用于我们的况。”他摊手,故意说了个冷笑话:“要是你真如你说的那样容易被别人的感影响,那我也不会追求得这么辛苦了。”

维克托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略微苦笑。还真是不好搞啊……

但维克托当然不知道这个。他把夏尔的话来回揣摩了好几遍,从内容到语气,再加上夏尔说话时的表——好像的确没什么?是阿尔丰斯和他自己想太多?“‘欣赏他的工作’……”他重复了夏尔的形容,“你什么时候对金属有兴趣了?”

能用,但也太节省了吧……维克托心想,有点嫌弃。

这样一来,就算是梅斯和南锡这样的东部更有地理、人员优势,都没有用:因为万一打起仗来,这些优势瞬间就会消失无踪;投入多少,就很可能损失多少!

至于花了多少钱……得了,钱挣到手不就是为了再花出去的吗?难道留着霉?更别提是用在投资上了。

而他,一个从未受过任何正式教育的人,一个想学习只能去租书店打工的人,一个到现在所有成果都靠自己摸索实验做出来的人,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期望吗?

大名鼎鼎的法拉第,现在居然还在做化学实验助理!求赶紧研究电磁学,求赶紧明电机啊!没电的生活,简、直、令、人、崩、溃!

阿尔丰斯点头。他一般况下不做翻译这活儿,但是既然夏尔需要,他也乐意兼任一次。“我只需要帮你这一次吧?”他颇有感慨地说,“你英语学得真快!”

说到维克托,夏尔又觉得有些牙痒:风投就风投吧,像包养的砸钱姿势难道是正常的吗?

“为什么?”维克托拖时间。

“这就对了。”维克托回答。他嘴边带着笑,但看起来更偏向冷笑一些。“我们对他是缓兵之计,他对我们也是一个意思。”

以葛朗台家的地位,如果不是去年出了一次大风头,还真没被注意到的危险。所以夏尔不怎么担心自家,只担心别人——他爹和他都素行低调,和气待人,不大可能被人杀鸡儆猴;但某些特别得瑟特别得意或者特别树大招风的就不一样了。不管阿图瓦伯爵盯上了谁,对他们这样的中产阶级来说都不是好事。

夏尔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夏尔也抽过雪茄,知道这玩意儿急不得,所以耐心地等到那口烟雾散尽才继续说下去。“您的二十五万法郎,”他说,向前一步,把汇票放到了桌面上,“您随时都可以去提走。”

大概是好事成双——夏尔刚把他有个妇的事搞掂,纪尧姆那头就有了好消息——他对完了洛甘和苏歇的问题账本,极其愤怒地现,这两人在过去的几年里都在坑他!

但不管怎么样,生意稳定是好事。夏尔决定,先搞定价格问题,再来考虑别的。

纪尧姆偷偷瞅了自家面沉如水的儿子一眼。他看得出夏尔很生气,不由得为自己的隐瞒感到心虚起来。

“您这话提醒了我;等我回到巴黎,即刻差人给您送一份可靠详尽的使用方法来。”夏尔含笑回答,“我敢保证,不出半年,您一定能比现在美十倍百倍。”佛要金装人靠衣装,愿意用点心,肯定会变漂亮的。

这座城市和夏尔前几个月来的时候相比没有多大区别,充其量就是那种阴冷的感觉化成了实质——因为冬天快来了。街上行人依旧稀少,只在听到车轮和石子路摩擦的声音时,才有人从二楼的狭小窗户里探头往外看。

夏尔在波尔多购买了四座葡萄园,面积超过一百公顷!其中有座庄园在九月时已经签下了合同,只是因为十月再购买的时候没压住,这才一并传扬开来。

葡萄园主们有耐心,外国商人可没这种耐心。海运通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十一月初没把酒装上自己的船、载回去卖掉,就别指望能过上一个好圣诞节了。再晚根本没有意义,他们出来小半年,赶着回家团聚呢!还有,两百法郎一桶这样的高价还不卖,那他们赚啥?

夏尔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他确定,葛朗台没那么容易上钩——要知道,他伯父可是个世界名著亲戚呀!

暗色的眼,似笑非笑的脸,以及一股似苦似甜的香柏混杂着咖啡的香气……夏尔回想着这些细节,唇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

夏尔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人在维克托和他之间划了等号。虽然他之前说下去再看,但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维克托这件事不适合在其他人在场的况下谈,就必须另找时间。至于看园子,他已经看得不少了,没必要这时候去凑热闹。

大肚酒桶都是橡木手工制作的,身上套着四个紧紧的黑铁箍,桶盖上刻着五箭圆形标志;装满初酵的葡萄汁以后,它们就被一只只横着摆放在木架上,保持一定的倾斜角度。架子下方的空间是促进空气流通用的,这样能更好地控制酒窖内部的温度,得出想要的佳品。

要知道,上流社会的私生活一向混乱,谁谁私底下是谁谁的相好这种事,简直层出不穷。所以,如果勒梅尔夫人自己不在意,她那点事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没什么好介怀的。但正因为她介意,结果就真的知道了一条足够劲爆的小道消息——

照他的想法,买下能年产一万五千桶酒的庄园有些扯淡现在葡萄的单位产量普遍不高,一百公顷土地结出的葡萄能酿出一千桶酒已经算丰收,但至少能缓解部分压力。

签完名,夏尔正想搁笔,但想了想,又在前头的地点里加了帕瓦捷,并且注明人选最好不要和洛甘和苏歇有关系——反正肯定不缺人手,有备无患不是更好?

克吕旭不由得盯了她一眼。格拉珊夫人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手段花样一点也不少。就比如说现在,不着痕迹地把夏尔捧上几句,拉拉关系,好……好让夏尔把格拉珊家葡萄园里出产的酒高价买走?或者好让夏尔在奥尔良公爵面前美几句?反正全是好处。

吃过早饭后,夏尔陪着伯母和堂姐去教堂做望弥撒。娜农留在家里,料理剩下的两只竹鸡;还要照欧也妮的吩咐,给夏尔做鲜奶油配咖啡喝——欧也妮坚信夏尔吃不惯索缪的粗糙饭菜。

“您太客气了。”夏尔礼貌回答。他全程观摩了他伯父脸上堪比川剧变脸的表变化,嘴角依旧噙着微笑。

“说起来,”葛朗台在心里转过几个计较,然后开了口,“最近巴黎有什么消息吗?”

安托万瞬间浑身一个激灵。这肯定是一种暗示吧!少爷这么说的话,这位索缪的葛朗台老爷肯定就不和巴黎的老爷一个脾气,肯定糟得多……

当然了,以他们少爷的打扮和容貌,到这里简直是凤凰掉进了鸡窝!

因为夏尔老早就开始为这件事做准备,分分钟可以走人。所以当父子俩优哉游哉地出了巴黎城好几天后,其他相关人员才堪堪回过味来。

斐迪南深有同感。“我已经让罗齐尔德上校盯着这件事了。”他沉声道,“谁更技高一筹,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维克托也没反对,但脸上笑容深了一些。

维克托扫了他一眼,注意到夏尔柔软的栗泛着一种温润的色泽,神态恭敬。这让他因为看到某一幕而不悦的心稍微变好了一点。毕竟他只看到一个女人单方面示好而已……

夏尔从斐迪南放松的姿势就能看出,他差不多算过关了。“我一定努力让您满意。”

因为用心关照过,请柬在周末时已经全部做好。选用产自波西米亚的硬云纹纸,剪裁出别致的花纹,烫金熏香,再用工整华丽的哥特式斜体字誊写好,信封火漆封口,相当上档次。宾客名单也早已经列好,按照三六九等分成几级。有些只需要让仆从送,有些则必须自己亲自登门拜访。

……冤家路窄?夏尔不确定地想到。

“没有关系,”夏尔继续要求,“不管谁问您,都请您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别让人现。”

这对有些人来说是惊讶,对有些人来说是噩耗。但无论是哪个,他们都想从夏尔身上套出更多的内。只是等到那时候,夏尔早就和纽沁根先生说过,提前从宴会厅离开了。

阿尔丰斯顿时苦了一张脸。“他已经试过了各种办法,连个能搭线的人都见不到。今天我也只能试一试,能分到口汤喝也好。但是……”他看了看那圈人群,耸了耸肩,显然心有余力不足。

“啊,好久不见,亲爱的夫人!”阿尔丰斯越过夏尔身边,给了安奈特一个拥抱和礼仪性的贴面礼。“您上次的那些巧妙话太棒了,真想再听听,只是今天好像没什么时间。”他指了指夏尔,“我能向您借用他吗?如果我不把他带去,那边就有一群人要灌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