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一行人终于动身离开大理城往南去。

因为时间紧迫,赵佶也不再浪费时间,当下便从拇指少商剑开始观察记忆各幅图卷。他知道六脉神剑要显出效果必须有武功在身,因此也没有费心去试验,只囫囵吞枣将所有路线全都记下来,留待以后再仔细咂摸。

段正淳上前见礼,并为赵佶介绍。赵佶才知这站立的老僧便是本寺方丈,同样出身大理段氏,辈分还属段正淳叔父辈的本因方丈。得知此人身份,赵佶连忙上前见礼,不敢失态。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这老僧也都值得敬重几分。至于那位面壁而坐的老僧,就连段正淳也不识得他的身份,目露茫然。反而赵佶,心中倒生出几分猜测。

见段誉如此热情,赵佶暗道一声惭愧。昨夜他答应了段正淳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有当做一件正事放在心里。毕竟他这次来大理国要做的事情不少,上关赏花在他心里却也不算一件正事。不过段誉热情相邀,若直接拒绝的话反倒有些不恭敬。赵佶去征求了乔峰和钟灵的意思,这两个人,乔峰昨夜与段正淳的一阳指切磋一场,可以说是夙愿得偿,这会儿要去哪里自是无可无不可。至于钟灵,自幼过得冷清日子,少有机会游览繁华景致,因此兴致相当高昂,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催促赵佶早早起行。留下两名侍卫前往天龙寺向其余几位使臣交代一下自己的行踪,赵佶等人便在段誉的引领下前往上关。

“呀!娘您怎么过来了?”

“来得好!”

王妃见儿子在大宋王爷面前也能侃侃而谈,没有露怯局促,心里便升起小小自得,频频望向段正淳。夫妻两个常因儿子的教育问题产生分歧,这会儿儿子表现不错,王妃自觉得自己是对的。段正淳看见王妃的自得眼神,只是摇头一笑并不回应。

对于段誉这个人,赵佶并没有什么或好或坏的印象,以前或许会羡慕一下他的好运道,不过穿越过来之后,便连这点羡慕也都没有了。或许还有一点感触,那就是性格决定命运,一个人究竟要不要做备胎,那真的跟是不是高富帅或者矮穷挫没有太大关系。

赵佶闻言后转头望去,只见那佛堂香案烛台下的阴影走出一个年轻人来。这年轻人衣饰打扮看起来像是一个富贵人家子弟,只是衣衫衣袖上却颇沾染了一些铜锈灰尘污渍,这会儿却两眼放光,定定望着赵佶,似乎有很多不满。

钟灵听赵佶自比为江湖好汉,又想起在货寨中他翻墙的狼狈样子,顿时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赵大哥,难道中原武林连你这样稀疏的身手都算是江湖好汉了么?”

因为今天只是迎接大宋使团而非正式的朝会觐见,所以一切礼节从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使团便在大理国百官簇拥下进入大理城。

“我不要你管……我自己死了活了,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听到赵佶的话,钟灵哭声顿时大作,捂着脸悲声道。

旁边兵将有些犹豫道:“王爷,这女子驱兽的本领……”

段正淳见赵佶一路频频望向车外景色,便笑道:“端王爷久居汴梁,天下第一等繁华都邑,该是对大理此域清寒景致有些不适了?”

知道身边侍卫们出身西军后,赵佶对他们多了一份敬重。虽然这次出使完毕后,他们还要再返回西军里,双方以后未必会再有交集,但赵佶对他们的敬重却是发自肺腑,不掺杂别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靖康年间,西军勤王救国,自小种相公以下为国捐躯者不知凡几,虽然最终难挽颓势,但残存的火种却仍撑起半壁江山,确是真真正正的忠烈之军!

赵佶闻言后一笑,两手十指交叉活动着关节,穿越前出入夜店总学到一些小魔术,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没机会施展,要来蒙一蒙钟灵这小姑娘,那还是绰绰有余的:“瞧好了我的双手,稍后莫要吓得掉下墙头去。”

如此热情的表示,颇令没有领教过的众人消受不起。那些侍卫们自是嘻嘻哈哈的回应,可是乔峰内外俱是君子,却做不出什么轻浮表情。他手眼敏捷,探手接住一名女子抛来的金丝珠花,只觉入手颇沉,该是极为珍贵的物件,踟蹰片刻,便捏住珠花走向那女子,单手捧住递了回去。

茶马道是西南极为重要的一条商路,虽然大宋并不重视与大理国之间的互动往来,但是民间的商贾活动却不禁止,因此这条道路上往来客旅极为频繁,是很繁荣的一条商道。蜀地乃至中原的丝绸瓷器与各类精致商品一车车往南运去,而西南珍惜的药材、细毡、滇马等各项物产也都络绎不绝往北运来。

宴席上蔡京见赵佶情绪有些绷着,便笑道:“王爷且放宽心,咱们这次出使大理国,旨在重修邦好,表彰那位大理国主,本就没有多艰辛的目的,所以也大可不必怎样凝重。”

梁师成见赵佶仍是一副喜难自抑的表情,禁不住说道:“小的真不知那大理国有什么好,竟然值得王爷这般高兴。”

手中捏着这张纸条,蔡京都忍不住要为端王击掌喝彩。若这主意是端王自己想出来的,如此才智,绝对可做大宋中兴之主!若说这计策有一点隐患,那就是如果在出使途中官家支撑不住的话,那端王注定与大位无缘了。这种事出万一的情况,若无大魄力,实在很难做出决断。

虽然心里腹诽着,他们却不敢怠慢,吩咐人将货品码好装车准备送到端王府上。同时心里也在祈祷,最近这两三个月里,可千万不要再有这种客人登门。

“这些都不必说,我想知道的是,蔡学士私下性格如何?有没有过彼此往来打交道的经验?”赵佶又继续问道。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年后出了正月,赵佶才得到宫中传讯要他进宫参加家宴。皇帝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这家宴不免显得气氛沉重些,赵佶本不欲参加,想了想还是安排进宫吧。他倒是想准备一些调养身体的参芝灵药一并带去宫中,却被梁师成阻止了:“禁中什么良药没有,王爷您做得多,错处未免就多。”

赵佶见李傀儡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浑然不放在心上,只全心意的牵挂着那半篇戏文,看来要从这人情世故上说通他,也实在有些困难。正斟酌说辞之际,却又听李傀儡说道:“王爷觉得我呆在府里会有不便利?我只是想尽早看到戏文,只在府里要一个容身之处,有瓦遮头就可以了。若王爷不管饭,我自去外间觅食,半点也不麻烦。”

马夫人垂首一脸凄怨道:“奴家一个妇道人家,身若浮萍,既然嫁得官人,又哪里还需要自己拿主意,一切但凭官人作主。只是奴家生性笨拙,自幼困居信阳一地,也没有什么见识。纵使去了汴梁,也难帮上官人什么,不过添个麻烦罢了。奴家早听说那汴梁花花世界,是男人享乐天堂,却未必就是我们妇人安居之所。奴家只待在信阳老家,为官人守住一份祖业,只盼官人在那汴梁大邑莫忘了家中尚有糟糠之妻。”

乔峰听到赵佶这么说,面色悚然一变,连忙说道:“赵公子你又何必发此毒誓,若我不信你,又怎么会听你劝告,放低对丐帮的把持?或许我的脾性实在不适合赵公子你的筹划,但既然信得过你,我就不会怀疑你会对丐帮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赵佶见马夫人坐在隔邻席上,视线还在频频飘向此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便推了推乔峰,说道:“乔兄,一些烦心事情不妨待会儿再想,眼下可是丐帮数年才得一次的盛会,冷落了人可就不好了。”

赵佶还未走进厅中,便觉一股热闹气氛扑面而来,站在门口望去,只见一座偌大厅堂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丐帮弟子。上首长老们独居一席,下方弟子们则就完全不讲究,人叠人的席地而坐,且已经忍不住杯筹交错,气氛热络无比。

迈步走出房间,赵佶总算见到了这位艳名久仰的马夫人。只见她穿着朴素的布裙,发髻上轻插着一根步摇,除此再无雕饰,俏立在门旁,体态玲珑却又透出一股成熟妇人的丰盈,不嗔不喜的模样,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庄重,却和赵佶心中早有的印象大相径庭。

将近客栈,赵佶便看到乔峰大踏步走过来,远远便拱手笑道:“赵公子居然来了洛阳,实在让我惊喜莫名!只是为何不提早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早早返回来接待贵客。”

至于场中其他人,则是一副完全入迷的模样。就连刚才有些不屑的梁师成,这会儿也微张着嘴巴,望着台上定定出神。一时间,整个彩棚里除了台上的唱戏声便是观众们压抑到了极点的喘息声。

全冠清正待要出言劝阻,赵佶却又开口说道:“你担心什么,我都清楚。那马大元去汴梁,我是不反对的,毕竟这人也算是丐帮的元老,为帮派出力,旁人也难说什么。你也不必担心他挤了你的位置,反倒可以从丐帮的事务里抽身出来,更专心去做我交待给你的事情。你且放宽心吧,既然做了我的门客,亲疏有别内外有间,这点分别我还是明白的。”

见这全冠清对自己半点恭敬也无,马大元心下微恼,不过转念一想此事错在自己,当下便和颜悦色对全冠清说道:“日间我态度差了些,全舵主你莫放在心上。方才我去拜访那位赵公子,听到他口中对你诸多嘉许。不错,以后用心做事,帮里是不会亏待你们这些有功年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