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虞氏在老国公的内帷里一枝独秀,还不至于让全京城的人都记住她,内帷里捅死一个婢女,在主子们眼里,自然是小事,虞氏名声大震是在元兴十六年,老国公六十大寿的时候,虞氏难,要害死了来拜寿的,崇安侯府的冯三奶奶。冯三奶奶命大没死,但她怀里揣着七个月的身孕,当场早产夭折了。

夏文徘是怎么样的人,三十有五的人,既不愿读书,不肯习武,又无生财的才能,只依附侯府高乐而已。

夏家出了个皇后,要是在寻常官宦之家,正妻那边的亲戚,才是唯一的亲戚。所以,夏家的体面,也直接关系到皇上的体面。这句话,是家里教育每个人的,让大家在外面都谨慎行,别仗着和皇家亲戚的分,在外面横行霸道,失了皇上的体面。

钟家的是没有克扣夏语澹的分例,并不代表着,她在厨房就手脚干净,仗着自己的小姑子当姨娘,仗着自家出了个小主子,没少往自己家里拿东西。

在乔氏这种人面前,阴招是做不起来的,夏语澹只能坦白,让她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一身的菜渍,水渍,面粉的夏语澹,亦是狼狈不堪,引着经过的人侧目,众人看六姑娘一脸的绯红,直以为羞成那样的,其实,她是大闹了一次厨房,热的。

当今已在位二十五年,盖棺定论,现在这位,还没有定论。

和史氏同辈的四姑奶奶夏念,是老二房庶出,当年就是看她长得标致,送入了慈庆宫侍奉太子殿下,现在在大报恩寺当尼姑。

史氏笑笑道:“家里的人,不过是贱婢之躯,能应付一时,又怎么能伺候周到,而且,潘家也看不上。”

夏诀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道:“六妹妹想着给屋子起个什么名儿?”

“我是不喜欢。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当初为什么不想一想,一开始就不该有她!”乔氏一声声的质问,忽而话锋一转,轻笑道:“所以,我的喜欢不喜欢,也没那么重要。我是她嫡母,喜不喜欢的,我都得当她的母亲,怎么养她,养在那里,她的开始由不得我决定,她落地之后,不都是我管着?至于那个女人,她活着,我看不上她;她死了,我哪还记得她。六丫头也只有我一个母亲,就算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和她有什么干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家原来是乔氏兄长乔庸庄子里的佃户,那一年钟氏六岁,父亲外头喝酒回来,一头栽到水沟里溺死了,她母亲受不了苦日子,丢下一双子女跑了,她和年长两岁的哥哥活不下去,只有去卖身,被乔家买下。钟氏十一岁时,他们兄妹被乔庸送给了乔氏。钟氏不甚美艳,但有一具蜂腰隆胸的身子,和婉约柔顺的气质,既讨夏文衍喜欢,又不惹乔氏碍眼。三年后,乔氏怀二胎夏谦的时,就把十四岁的钟氏给了夏文衍,做通房。钟氏谨小慎微的伺候了乔氏十年,乔氏才开恩停了她几回芜子汤,生下了夏尔钏。在夏尔钏五岁后,才抬她做姨娘。

乔氏咸淡着道:“你一路看着她来,可看明白她是个什么样儿的?”

几个妈妈喝完了茶,还扭捏着不肯退下,只巴巴的说着奉承话,说这个料子怎么怎么好,适合裁什么样的衣裳等等。

一语未叙,乔氏对段氏轻笑道:“带你六妹见见二房,三房的人。想必他们也想着她,做晚辈的,不能让长辈记挂着。认一认人就回来,我们这里等着你们俩儿吃饭。”

大姑娘夏尔敏,二房嫡出,年十七,六年前皇上选仕宦名门之女,为平都公主陪侍,夏尔敏入选赞善,公主赞善,是领内廷七品衔的女官。

夏语澹以最快的速度看了通篇,信里大段的赞了刘三桩三年种瓜的功劳,命他上京交这些年的账册银子,到了夏语澹这儿,就提了初五,就是三日后,来接的人就到了。也是,对着下人,对着十岁的孩子,需要说理由嘛。

王铜锁想了想,只低头看着地面边走边道:“她乍生生的来到庄子,一群人混着,要是被人欺负了,我没看见,姑娘看见了,帮着她些。她在我们家过好了,她们家知道了,也能对我姐姐好些。”

当天夏语澹玩到后半晌,温家的仆人牵着牛车送夏语澹回庄子,在半路看见王八婶儿,王桃花,和王铜锁三人一家子往庄子走。

温神念惊讶道:“按着国朝祖上定的制度,皇子在七岁之前可以随生母或是皇后娘娘居住,七岁之后皇子住端本宫,若是封为储君,再移去慈庆宫。之前是没有办法,太孙薨逝,太子妃出家,据说皇后娘娘身体不大好,太后娘娘又年迈没有精力,太孙才随了皇上住在乾清宫里,现在要读书了还不重开宫殿,估计朝中又要闹翻了。”

夏语澹长得漂亮,又头顶着夏氏,温家兄弟才对她感兴趣。在接触中,夏语澹从来不娇声细气,别扭造作,行举止洒脱自然,随和有礼,且有一股子不拘流俗的性。因为温家兄弟在走的路,注定了要迎合流俗,所以更加喜欢夏语澹的这股子劲儿,因而以诚相待。

“傅女传?我怎么没有听过这本书?”温神念打断道。

温饱是大家奋斗的目标,在这之上的,没这个本事,也不敢期待太多,所以这么好吃的瓜,只能是皇上吃的。

“姑娘出嫁了,不是还有一笔聘礼……”刘三桩急着争辩,不过话一出口就悔了。一个庶出的姑娘能值对方下多少聘礼,基本和嫁妆相等而已,若是指着聘礼,姑娘会嫁入什么样的人家,侯府的脸面在哪里?庶出又不得父亲和嫡母看重的女孩子,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所以姑娘养到现在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刘婶儿一听心都揪一块了,急道:“什么,挨了板子?挨了几下,打坏了哪里?我们老三跟的是八少爷,是谁下的令?”

而王万林家,比洪家更惨淡。

洪春英被夏语澹说了,才止了哭泣把事说清楚。

温神念说话顶管用的,第三天锦绣坊的人就来叫人了,夏语澹把庄子里,有模有样的女孩子,有一个是一个都带着,十几个人,去了石溪镇的温家小院,合着镇子里另外二三十个女孩子,由着坊里过来的老辈们相看,问年纪,看手掌,摸指骨,又拿了针线布,试了一番她们所能的,一下就删了一多半人。夏语澹带过去的人,只收下五个,暂时定着,过了年,正月十七统一收入坊里,合着周围选上来的,一起教导,教不了还要再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