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彤听了却为夏尔敏不平,道:“什么,大姐夫要纳妾了?大姐姐尚未入门,就要纳妾了吗?”

夏尔彤不置可否,道:“六姐姐之前住得清贫,屋子这些东西想必之前都没有见过,当然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合适,我们指点一二也是应该的,八哥哥只是尽为兄之意罢了。”

金照站在夏文衍面前,不敢先说话,也不闻夏文衍开口,额头直崩出了细汗,站了两刻钟,没听一字吩咐又退下了。

寒兰垂下嘴角摇摇头,钟氏侧身进去。

嘉熙院,乔氏坐在南窗楠木矮靠圈椅上,周显家的立在身侧,余下再没有别人,唤了刘三桩进来,站在一丈远,放下大红羽纱软帘的内门口,细细的问了夏语澹,这些年在庄子里干的事,养出来的性和脾气。

夏语澹的新住所,在嘉熙院后的一个大院子里,正门进去三排厢房,每一排三间大屋。三个尔都住在这里,夏尔彤是嫡女,理所应当的占了坐北朝南的一排,夏语澹居东,夏尔钏住西。三间大屋,中间当客厅,左间当卧室,右间当……书房是不行,夏语澹又不会念书,当绣房。大屋两侧是耳房,轮值的丫鬟们可以在那儿候着主子吩咐,两位嬷嬷家在侯府后巷,要暂时过夜,也会住在耳房。耳房后是倒坐房,供丫鬟们长期居住的,丫鬟一般十二个时辰都在府里。

三爷夏诀还小呢,才十一岁。

船上无聊,这些事是夏语澹听婆子丫鬟们唠嗑整理的。夏语澹是没有机会结识一下官船里的人,她从上船之后,就不被允许走出船舱。也是,行举止连丫鬟都不如的小姐,被人看到是丢夏家的人。夏语澹很老实的待在船舱里,没有出去一次,而同在一艘船上的刘三桩,住在最低舱,因为男女有别,夏语澹也没有再见过。真是狗屁,和一个差了三十多岁的大叔,一起生活了七年,现在才说男女有别,会不会太搞笑了,夏语澹只能默默吐槽,乖巧的听身边的人指导。

“还有将来的前程,婶儿说白了,姑娘别臊。”刘婶儿是真心待夏语澹好,才把体己话说出来:“女儿家在娘家只有十几年,余下的几十年包括身后之地,都是在夫家的。大家挑媳妇,都是先看门楣,讲究门当户对。姑娘一直在庄子上,现在是千好万好,吃喝不愁,将来怎么办,没有侯府,仅凭了姑娘这一身,姑娘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姑娘这些年也看到了,庄里庄外的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侯府及来和侯府结亲的人家,和这些人家,那是天差地别。”

王铜锁全然没有往日了伶俐,只是点了点头。

“哦,忒胆大了!”夏语澹和石家也没有感,只有这份感慨了。

夏语澹心领神会道:“选太孙伴读是要嫡出的吧,还一定得是男孩子,我们家和太孙相仿的,都是女孩子。我知道我有两个姐姐大我一岁,还是庶出的,一个是我亲姐,一个是二老爷的,还有个同岁的妹妹,是太太生的,再往下,就更小了,只一个两岁的隔了房的弟弟。”

温持念正色道:“二十年前的事,很多人在场,若全是胡说,也太冤枉了众人。”

夏语澹挑着字眼安慰道:“现在的朝廷早没有丞相了,只有内阁大学士。”其实内阁大学士就是丞相了,我朝太宗废丞相制,把丞相权力一分为五,建立了内阁,凌驾在六部之上。

王初八说出了大伙儿的心里话,大伙儿纷纷附和。

“这些年老爷有过两个孩子,不是太太生的,养不到三岁都没了,后一个还是今年二月没的。”刘三桩道:“所以,老爷有问了我,姑娘身体怎么样,我说姑娘这几年都好,能吃能睡,没生过病,老爷后面就没话了,太太接着问,姑娘在庄子上有问过府里吗?姑娘有问过吗?姑娘从来不问,姑娘两岁就来了庄子,能知道府里什么,还不是我们主动说起的,姑娘听着了才说,不然从来不主动提府里,我这么回了,太太笑了笑,又问,姑娘的相貌如何?你说姑娘相貌如何,你在公府里也见了好些人,不是说姑娘是少见的美人胚子,我就这么回了,太太没笑,过了一会儿便让我下去。待要回的那天,太太身边的丫鬟给了两匹菱纹绮,让姑娘夏天做几身好衣服,说是老爷吩咐给的,你说老爷和太太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明白。”

“为着好几件事呢,若是单为几百两银子,太太还缺几百两银子?”刘三桩的口气有些冲。

刘婶儿没有那么细腻的思维,依然道:“畜生就是这样的,只知道饿了吃,困了睡,其他一概不知。人除了吃睡之外,才有别的,会为出生欢喜,会为死去悲伤,要是眼挣挣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前面,就和摘了心肝一样!”刘婶儿应该是想到欢姐夏天的那场病,后半截话说的动容。

刘三桩不在,刘婶儿准备劝一劝,道:“怎么回事,你家猪死了?怎么死了,猪死了为什么打你们?”

大伙儿都绷着神经呢,毕竟,这是能改变命运的,一辈子的大事。夏语澹了话,大伙儿才真正放松下来,一叠声的道谢。

温神念受着大家崇拜的目光,虽然极力矜持着,嘴角还是压不住的微微翘起来。

夏语澹一脚可没有留力气,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小男孩手和肩膀痛得脸扭曲着,哇哇叫着要爬起来,夏语澹压着当然爬不起来,小男孩也不接夏语澹的话,直叫唤道:“你们死人吗,给我教训这个疯丫……”

都是简单的东西,可是费功夫,费材料,再加上一点点手艺,王铜锁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夏语澹一再请他,王铜锁才吃了几片。

吃完饭刘三桩点了只烟杆说起县里的见闻,他刚刚去县里交完税回来。

夏语澹被刘三桩的举止逗笑了,学着也向天一拱手道:“皇家的子嗣那么多,……连有没有我这个人也不知道呢。”

刘两口儿最后把经,就是四百只小船和欢姐的衣服,投到正殿前,一个大大的莲花台青铜香鼎里焚烧,佛事算是做完了。

刘家人也这样担心着呢,担心她哪天睡死了,担心她活下来,也变成了一个傻瓜。

伙计看见这个男孩子,恭敬的点头哈腰叫了一声‘九少爷’,接着就横了起来:“既然这样,你们要赔多少钱?”

紧赶慢赶到了典岭村头,集市已经很热闹了。王桃花占了一个比较偏,但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位置把东西放下,嘱咐王铜锁摆好摊,就牵着夏语澹的手去买肉和香干。肉摊里,肥肉和五花肉已经卖光了,只剩下骨头和瘦肉,夏语澹要了最柴的里脊肉,卖香干的有好几家,香干的做法也有很多种,夏语澹选了自己最爱吃的那种,用豆子换。接着王桃花把夏语澹领回来,让王铜锁看着,才背起蚕茧去收购那儿排队。

刘三桩又顺口问了一下别的佃户意见。别的佃户当然没有意见。锁儿他姑,站得了灶,下得了地,干活的好把手,一担百斤的东西,说挑起就挑起,犁地的时候,男人站一边去,把绳儿扛在肩上,拴在腰上,一口气能犁两分地,那完全是能当牛用的架势了,没田没地的佃户,多是佃户和佃户配对,一辈子给地主种地,能让有田有地的人家看得上多不容易,锁儿他姑,是自己拼出来的好名声。一个庄子的,谁都想越过越好,前面过好的就是指望,现在刘三桩开了先例,以后自己家有人能出去了,说不定也好回来占占便宜,正好借了这个例搭一搭。

“姑娘!”看见夏语澹头栽下去,一车砸下去,刘三桩吓得一身冷汗,顾不得一条还没有回过知觉来的腿,直接滚下陂去,撑起手推车,一声声的喊着‘姑娘’。

夏语澹看着两个小男孩要为一块盐吵起来了,连忙劝架道:“我有,我这里有!”

和庆府下五县:三安县,太湖县,蕲松县,巢县,望宿县。

正缄默着,周显家的进来,立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