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儿也替他们家高兴道:“我早说过她是好生养的,才半年呢,就有两个月了,明年再生个大胖小子,日子就过起来了。她丈夫待她好?她婆婆待她好?”

于是乎,稻子割好后,庄子里十几个自觉一把力气的佃户,和麻家头,清溪两村的几十个人,就去了和庆府,争取挣这笔钱,大家就是去和庆府的西市,官府的皂隶在那里挑人,几天后,部分人被挑走了,部分人回来了,官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官府要最健壮能干活的人。

经念好了就要给菩萨送去,刘三桩临出门前决定带着夏语澹。家里刘大哥刘二哥欢姐以前去过归元寺了,夏语澹还没有拜过菩萨,刘家人一向认为,拜菩萨是很重要的,领去给菩萨看看,万一入了菩萨的眼呢,夏语澹在庄子四年了,京里像是忘了有这么个人似的,夏语澹真该请菩萨庇佑的。

从望宿县到和庆府,经手的大夫拿欢姐的病束手无策。最开始还能够试着开药方,下过几剂后,病一如既往的恶化,精神萎靡,神智昏沉,药食不进,大夫们就不愿意下手了。一条性命在医治下依然走向死亡,很少有大夫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而陪着病人挣扎到最后,也很少有家庭执着走到最后,毕竟,一个病人在精神上经济上是可以把一个家庭给拖垮的。

“今天话说不清楚,我还不走了!”夏语澹迎上一步,拍开王桃花来拉自己回去的手,背对着伙计,环顾着大伙儿道:“他说,是我妹妹撞的他,我妹妹说,是他撞上来的,各位叔儿婶儿刚才有谁亲眼见到,他们是怎么撞在一起的吗?”

刘三桩笑着道:“问问你婶儿去,看看家里缺什么?”

王初八舔着笑脸道:“呵呵,去年的事,头儿还记得那么清楚。”

晴空万里,麦穗甸甸,庄子进入了最忙碌的时节。

一群孩子哦的一声,纷纷去捡。

是是非非,终将沉沦。夏语澹不想活在仇恨里,因为这本质上,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法度,也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杨姨娘匍匐在地上呜呜直哭。大梁朝可没有送身后之人出家的先例,也不知内里有什么隐,让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去了大报恩寺,未来几十年,自己的女儿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杨姨娘想都不敢深想。

“姨奶奶醒了不曾?哥儿姐儿吃过头奶没有?”

乔家是不知道高恩侯已经中风了,不过,至少夏家得到了一个明确的指令,众人齐齐看向夏文衍和乔氏。

“难到太太歪了脚,强撑了去就是有礼了吗?”乔氏淡淡的说道。

高恩侯府夏家二十五年前,只是江西抚州一个穷举人之家。已逝的老太爷夏外与其妻吴氏育下二子二女,长子夏皋,长女夏婉,次子夏拯,幼女夏嫣。元和十七年,太宗皇帝下旨圈了江西江东两地采选,为几个皇孙慎选正妃侧妃,入选之家皆为正六品以下小官小吏,地方乡绅,或是一般小康的寻常百姓之家,择其祖上三代无恶行者,祖上三代无恶疾者,家中父母俱全者,家中子嗣繁茂者,其本人模样秀丽者,性敦厚者。夏家之幼女经过层层筛选,屏中入选,为皇长子之次子,赵祁泽之正妃。元和十九年,太宗正式立储,立皇长子为太子,其次子晋爵恭靖郡王,同年与夏氏完婚。夏家当即被授予了正三品的卫指挥使虚衔。次年夏氏一举得男,为皇室添丁。

夏语澹和王铜锁挪到了说书台子的正对面,夏语澹拿出红薯片请王铜锁吃。王铜锁起先不好意思吃,因为夏语澹的红薯片太好吃了,太精细了。

刘婶儿在公府上学到的手艺,要挑一个连续三天放晴的好天气,红薯整个连皮蒸熟,去皮掰开放在竹篾编的簸箕上晒到一定的湿度,然后加入一定的糯米粉,花生粉,少许糖,把红薯揉成一个面团,不停的搓揉摔打,擀成面皮,撒上一些炒熟了的黑芝麻,刀切成一片片菱形,一片片的铺在簸箕上,让太阳烘烤,在烘烤的过程中,为了防止红薯片粘在簸箕上,要不断的翻动,两三天后,一片片香甜松脆的红薯片就做好了。

都是简单的东西,可是费功夫,费材料,再加上一点点手艺,王铜锁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夏语澹一再请他,王铜锁才吃了几片。

人有三急,两人占着地方只能轮流上厕所。王铜锁先去了,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夏语澹做不来那个,找了户最近的人家解决了才往谷场走,回来就看见王铜锁和几个人打架,一对三,王铜锁已经明显出于下风,挨了对方好几下。

夏语澹飞快的跑过去,一个冲力就把压在王铜锁身上的人撞开,王铜锁边起身,边解说道:“他们几个要占我们的位置,我不肯给他们,他们就打我。”

迎面三个人,两边一左一右和王铜锁差不多的年纪身高,却以中间最矮的为,中间那个最矮的小男孩儿,年纪七八岁,穿了一件石青色缎面夹袄,比夏语澹高出半个头,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霸道的挥舞着手道:“你们一边待着去,这个地方是爷的。”

夏语澹今天出门听说书,刘婶儿也是给她穿了一件簇新的月柳色缎面袄子,衣着上看两人家境差不多,要是家境好的,也不来谷场听免费的说书了,夏语澹学着对方一挥手道:“先来先得的,这个地方我们早占着了,你们往偏边站。”

夏语澹看王铜锁被人打的龇牙咧嘴的还死守着位置,当然不能认怂了,当爷的,还来强这种位置?装什么装!

小男孩厉声道:“还不给我让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说,我们当然不知道了。”夏语澹轻快的道。

左边的男孩洋洋得意的道:“这个场子是温家摆了,说书人是温家养的,给你们白听就占好了吧,我们哥儿,可是姓温的!”

夏语澹轻视的笑道:“县里镇上,姓温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哪家的温呀。”姓温的掌权掌钱是很了不起呀,不过温氏一族累世繁衍,很多族人就是占了个好姓儿,你看那贾家外围的男丁,都要靠救济度日。

小男孩骄傲的一挺胸道:“我爹是老太君的侄孙儿,我娘是老太君屋里出来的。”

给自己的侄孙儿配一个丫鬟,你爹在老太君眼里和奴才差不多高,唬什么人呀,夏语澹向王铜锁一扬下巴,亦是骄傲的道:“你告诉他,我是谁?”

“啊?!”没想到,一向机灵的王铜锁撂了挑子。

节奏没更上,夏语澹只好自己道:“我爹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我娘还是公府之门出来的。”

“噗嗤!”前面三个人一点儿也不信,俱笑道:“你就吹吧,你爹要是皇后娘娘的侄儿,你不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孙女,你能在这里?穷里穷气的!”

夏语澹耍赖道:“所以吹牛谁不会呀,你们也吹吧,你爹要是老太君的侄孙儿,你不就是老太君的侄曾孙儿,你还跟我们抢地儿,怎么老太君不疼着你,请你到屋里听说书去?老太君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听说一大爱好就是听说书,儿孙们孝敬,养着十几个艺人伺候着老太太,老太太天天唤人陪呢,你怎么不陪在里面?”

小男孩气红了脸,恼怒道:“你们给我让开,你们让不让?再不让开,爷连你一块儿打!”小男孩手指着夏语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