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胜男好像越来越虚弱的样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金世遗扶着她,手掌紧贴她的背心,一面策马疾驰,一面给她推血过宫。到得天色大亮,他们大约已离城二十余里,那匹坐骑虽然是匹蒙古健马,亦已口吐白沫了。

卢道磷不明其中原故,好生诧异,心想:‘为什么师姐不肯服他的解药呢?’他将那颗解笔闻了一闻,气味、形状,都和自己刚才所服的那颗丸药一模一样,便将它珍重收藏好了。这时众人虽然觉得金厉二人来历不明,甚为古怪,但却都相信了他们。卢道磷向金世遗谢了一声,便依他的吩咐,背起了掌门师姐,跟随他闯出地道。

司空化正在考虑叫谁出来,在金世遗之后,接受西门牧野的考较,寇方皋忽地问道:“你们御林军中不是有一位老教头南宫乙么?今天可来了没有?”司空化道:“他已经告老退休了。”寇方皋奇道:“什么时候退休的?我记得不久前还见过他。”司空化道:“不错,他离开御林军还未到十天。”

寇方皋哈哈笑道:“西门先生久不涉足江湖,大约认不得各派的主脑人物吧?这些人在他们的本派中至多不过是第二代的大弟子。”司空化笑道:“西门先生不是不认得,但各正门大派的掌门人岂是这样容易就擒的?能捉到他们几个有头面的弟子,也已经是很难得了。来!来!来!献俘事毕,咱们还是回到席上,吃西门先生的庆功酒吧!”

金世遗笑道:“老朋友。还认得我么?”万应常一听这个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叫道:

可是冰川天女的宝剑却与任何兵器都不相同,乃是冰窟之中的万年寒玉所制成的,剑身剑柄,浑成一体,根本就不像普通的宝剑以锋利见长,她的剑柄和剑刃一般,都是奇冷彻骨的万年寒玉!

厉胜男道:“这还不容易猜吗?玄女观中只有三个女子,冯琳不会被他所擒,既然不是谷之华,那当然是李沁梅了。”

冯琳心想道:“要是在那个时候,有敌人闯进殿来,那真是不堪设想。我也没有脸皮再见雷震子和痛禅上人了。”

饼了片刻,只见撞撞人影已从山坡那边出现,这时虽是午夜时分,但月光蛟洁,看得甚为清楚,领头的正是冯琳。雷震子、唐经天都同时喊出声来,不过,却是一喜一忧,原来武当派受伤约九个门人,一个不少,都随着冯琳回来了,反而是李沁梅、锺民和谷之华却一个不见。

要知金光大师年纪在七旬开外,他自幼出家,勤修峨嵋的正宗内家心法,六十多年的功力之所累,岂比寻常?孟神通虽得了乔北溟的半部武功秘笈,究竟还不过三年,论到内功的纯正深厚,终是金光大师稍胜一筹。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际,忽见谷之华霍地一个晃身,拦在孟神通与曹锦儿的中间,高声说道:“请你们再听我说几句话!”孟神通赶忙撤回掌力,谷之华续道:“我想好几条调停的办法,不知可不可行,请你们双方斟酌。”

这一来,冰川天女的精妙剑法已是毫无用武之地,因为她在地上既不能剌着对方,若然运用轻功,近身搏斗,对方有“阴阳抓”的功夫,又是得不偿失,阳赤符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雷震子张抑怒火,说道:“既是师叔说情,那么就这样吧……”随即叫出九个名字,三个是它的师弟,三个是他的师侄,还有三个是他的弟子,叫这九人列成剑阵,冷笑说道:“尊驾既然划出道儿,要试便请一试,松石师弟,你们小心在意,接待高贤!”

曹锦儿忽地尖叫一声,直奔出去,孟神通笑道:“怎么,未曾讲好,就要动手了么?”曹锦儿怒叫道:“今日是光明正大的比武,你把我约两个孙儿押来,是想来威胁我吗?哼!哼,只怕在各派宗师面前,也不容你要出这等卑劣手段!”原来她在人丛中发现了它的两个孙儿|--赵英华和赵英民也在其内,那是在大半年前,被孟神通绑架去的。曹锦儿正在朝着她的两个孙儿奔去,斜剌里忽然问出一个长发道人,拂尘一展,缠上了曹锦儿的龙头拐杖,曹锦儿竟自不能移动半步。孟神通冷冷说道:“曹锦儿,你也不问青红皂白,且先听听你的孙儿说什么吧。”

陈天宇不知妻子是否受伤,转过身先照显妻子,不敢再追。江南却仍然穷追不舍,而且还在大叫大嚷道:“长臂贼,快把我嫂嫂的宝剑扔下来,不然就叫你知道我江南的厉害!”

那番僧冷笑道:“我只管下书,谁理会你和他有什么瓜葛。书信摆在那儿,你不会自己拆来着么?”

厉胜男要发动地道的机关,却发现了机关的中枢早已给孟神通破坏,那是无法再阻止他逃走了。厉胜男暗暗叹了口气,走回叔叔的身旁,只听得厉盼归怒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厉胜男急忙过来,问道:“怎么啦?”金世遗道:“没什么,只是这把剑轻得出乎意外!”拔剑出销,登时在黑暗的石窟里现出了一道青光,周围三丈之内都可以照见,不用说这又是一件稀世奇珍了。这回连厉盼归也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做的。

金世遗心中一动,忽地问道:“照你这样说来,你的叔祖在世的话---”厉胜男说道:“那他就应该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了:”金世遗道:“那怪人看来,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岁……”

只见那巫山孤室挺拔,士刺芎冥。室顶设红如血,风刮下来,带着一股硫磺气味,山坡上的树木却甚为茂密,厉胜男道:“昆仑散人,不用害怕,上面的火山是熄灭了的。”昆仑散人望着那诡异的山峰,不知怎的,心中便觉揣喘不安,但厉胜男是个女子,带头上去,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追随。

禁揣揣不安。

孟神通和减法和尚被围在大约方圆三丈的***内,四方面都是敌人,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虽然是除了金世遗之外,足以致任何一个魔头的死命,但却不敢用来专攻击一方。四大魔头加上了金世遗,互相呼应,俨如在孟神通的周围??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孟神通几番冲击,就像巨浪冲击海堤一样,海堤虽受摇撼,但仍然紧紧的拦住波涛!

金世遗连忙把她推开,笑道:“蛇有什么可怕的。”厉胜男道:“他们是你的好朋友,你当然不怕,可是我怕呀。”金世遗道:“好,明天我给你采一些草药,将草药研成粉末,撒在帐幕的周围,蛇就不敢进来了。”厉胜男道:“今晚呢?我怕得很呀。”金世遗没法,只好说道:“也罢,你今晚睡在这里吧,我给你守夜。”这一晚他在帐幕外坐到天明,厉胜男则睡得非常舒服,金世遗有两次看她,只见她梦中还自带着笑容。

李沁梅失声惊叫,冯琳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叫道:“沁儿,别怕。你看妈再打他!”冯琳自幼在猫鹰岛跟萨氏双魔练过猫隆扑击之技,身法的诡异,当世无双:但见她在空中一屈一伸,把树枝当成剑使,喇的叉是一招“天外流星”,疾刺而下,孟神通一掌劈去,冯琳身在半空,树枝一颤,竟比在平地上动手过招还更灵活,只听得“嗤”的工酌,又把孟神通的衣襟刺穿一洞,幸而F-田次孟神通较有防备,早就开了全身穴道,没有给她刺伤。

那人说道:“是我的女儿,瓜子脸儿,流着两条辫子,腰间佩有长剑,最易辨认。我姓谷,我们是保暗镳的镳师,你见了她,叫她明天赶到崂山上清宫等我。她恐怕要到入黑之后,乃能到来。”后面那几句话声音很小,但谷之华早就留心,凝神细听,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吃一惊口客店里的那位掌柜,也是甚为惊诧,说道:“谷老镳师,你说的那位女客,她早就到了。”那人似是怔了一怔,过了半晌,才用急促的声音问道:“什么?

李沁梅是个单纯直爽的姑娘,一起了疑心,恨不得立即到青岛去看个究竟,可是她又不敢断定厉胜男说的假话,好生委决不下,便去和陈天宇夫妻商量。陈天宇夫妻也起了疑心,终于决定了由李沁梅烛自赶往青岛,陈天宇则仍回苏州老家。不论谁碰到了金世遗,就在那里等候。李沁悔道:“这样最好,两边都不怕落空。总有一处会碰得见他。”于是分道扬镳,李沁梅单骑上道:前往耶山。

向灭法和尚突袭的乃是陈天宇,陈天宇的功力和剑法都比妻子强得多,不过他用的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那却远远不如幽萍的寒冰剑了。

灭法和尚笑道:“孟小姐,你爹爹来啦,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这时孟神通已来到他的面前,灭法和尚心想,有孟神通来到,谷之华插翼鸡飞,当然不必他去追了。

孟神通刚才听姬晓风说过,说他是被邙山派与金世遗合力赶下邙山的,心想:“这是他丢面之事,有什么值得高兴?”便点点头道:“有人向我说过,听说你要与曹锦儿争夺掌门之位。其实只要你我合心同力,苦练几年,天下尚有何人能与你我抗衡,区区一个掌门何足道哉?”他是想安慰灭法和尚的,灭法和尚却道:“我不是在乎一个掌门,我在邙山吃了败仗,心里却高兴得很,你猜我是败在谁人之手?”孟神通故作惊诧,说道:“谁人有这本领,能够将你打败?是少林寺的百拙上人也到了邙山么?嗯,不是,那我就真猜不到了!”其实他是不好意思说出金世遗的名字,因为金世遗近十年虽然名满江湖,但究竟是灭法和尚的后辈。

她,她是谁呢?

金世遗喝道:“我看在谷姑娘的份上,今日让你们过去,你们还罗哩罗唆,多问什么?”她知道谷之华甚是伤心,不愿他们再挑起此事。卢道磷被他一喝,心中虽然愤怒,却是不敢多事,当然拾起铁琵琶便走。武锺二人早已离开,丘元甲闷声不响,也跟着走了。

谷之华道:“现在看来,这个火山岛上,存有乔北溟的武学秘典,那是无疑的了。你刚才问我,我怎会知道藏灵上人藏有这张图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是我的师父在她坐化之前的一天告诉我的,也是她的遗命,要将这张画图取来,当作礼物送给你的。那天恰值藏灵上人给你打伤,死在山洞之内,而你却未曾发现他藏有这个秘密,所以我托江南的手转送给你。”金世遗奇道:“她老人家怎么知道?”谷之华道:“令师青龙尊者生前会与她谈及那个海岛,说是在岛上曾发现有署名乔北溟所留的墨迹,令师不知道乔北溟是何等样人,加以那海岛久无人居,毒蛇怪兽出没其间,令师虽然不怕,却也不愿无谓冒险,是以没有深入搜查。他后来向我师父问及乔北溟其人其事,我师父就猜想到了,这二百年前的一代大魔头,可能会在海岛上留下了他的武功心得。”金世遗想到:“只怕那海岛上不只仅有毒蛇猛兽,要不然我师父不会那样告诫我。不知他曾发现了什么怪异的迹象,对吕四娘也没有说。”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那几个邙山派的弟子刚刚跑上墓道,陡然间忽见一个人飞身跃起,有如大鹏般凌空抓落,那两个军官,还未来得及转身,铁铲刚刚举起,便给这个人一手一个,抓着背心,摔将出去,刚刚跌在翼仲牟的跟前,跌得四脚朝天,动弹不得。

谷之华又大声说道:“那么请各位同门评理,是否任从掌门人个人的好恶,便可以随意将同门驱逐?”一众同门,面面相觑,大家都觉得曹锦儿的所为太出乎常理之外,翼仲牟低声说道:“师姐请再考虑,武林中历代相沿的规矩,除非是犯了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罪行,或者是叛师投敌,那才可以将他逐出门墙。咱们邙山一派,打从祖师创派至今,被逐出门墙的只有了因一人,那时他的罪行是天下咸知,并由同门公决才执行的。”曹锦儿冷笑道:“仲牟,这些规矩,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忽地提高了声音,面向谷之华道:“你当真要我说出来吗?我为你着想,还是以不说出来为妙!”

金世遗姑且试试,依那少女的说话,将体内真气运转,冲击足少阳胆经诸穴,自五枢、神道、居谬以至小腿上的“阳陵穴”,运转一周,畅通无阻,正想说话斥那少女,忽觉真气所冲击过的各处穴道,竟然徵微有麻痒之感,方自一惊,转瞬之间,忽觉遍体生寒,尤以足跟为甚,便似腊月寒天,侵入寒泉之内一般。

孟神通的师弟名叫阳赤符,一向少在江湖走动,不过萧青峰听说他是孟神通的师弟,自是不敢轻敌,当下将拂尘往外一甩,拖了半个圆圈,虚抱胸前,施礼说道:“阳老师,请亮兵器。”阳赤符把手一挥,笑道:“老夫不惯使用兵器,萧老师,你请!”萧青峰突觉一股暗劲袭来,遍体生寒,吃了一惊,急忙凝聚真气,护着心头,不敢说话,拂尘展处,一招“雨丝***”,立即向敌人当头罩下!

被他唤作“阳师弟”的那个老人,似乎有点诧异,说道:“师兄你说,咱们再来参详。”孟神通道:“第一,我不愿将隐居的地方泄漏出去,你应知道是因为我除了厉樊山之外,还有很多仇家;第二,我怀疑这个姓李的天山派女弟子和厉契山的女儿必有关系,极可能就是她替厉家的姑娘先来探听我的下落;第三,这次捉获了她,也许不是大祸而是大幅,哈哈,你

金世遗突然收了铁拐,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果然是吕四娘的弟子!”

藏灵上人的叫声越来越弱,但见他在地上挣扎打滚,一片一片的撕裂了袈裟,撕裂了衣服,过了一会,叫声停止,藏灵上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金世遗忍不住哈哈大笑,藏灵上人抖开袈裟,冲着金世遗也哈哈大笑。金世遣将铁拐一顿,冷冷说道:“你笑什么?”藏灵上人道:“你又笑什么?”金世遗道:“我笑你刚才不敢与我动手,如今却又追来。你是怕当着众人面前栽筋斗吗?”

江南这一跌下,全场板动。邹绛霞认得他是江南,奇怪极了,问道:“咦,你是怎么来的?”

那汉子勒住了马,满面怀疑的

江南的疑心去了一半,那为首的汉子说道:“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却已听到你的大名了。”

金世遗可猛地心中一凛,这时他已认出了这个人是姬晓风,不禁有些奇怪:“姬晓风为什么也赶到了襄阳?这两个叫化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

姬晓风身法好快,一下子就溜入了人丛之中,但在大街上他到底不方便施展轻功,金世遗暗暗运了两分内劲,挤人人丛,在地周围的人都突然感到似有一股大力将他们推动,不由得两面分开,金世遗一下子就抓住了姬晓风,低声说道:“朋友,跟我来!”姬晓风跟了孟神通三年,武功亦差不多可以跻进江湖上一流高手之列,给金世遗一把抓着手腕,全身酸麻,动弹不得,大吃一惊,唯有俯首贴耳的让他拖走。旁人虽然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古怪,但却以为他们是老朋友相遇,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一些人被金世遗的暗劲推开,莫名其妙的瞪大了两只眼睛,还不知道是金世遗的捣鬼。

金世遣将姬晓风拖过一边,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道:“把你从那化子身上偷来的东西交给我!”

姬晓风是天下第一神偷,眼光特别锐利,金世遗虽然改了面貌,却给他认出了就是在北京与自己师父交过手的那个乔装军官,当下自叹倒霉,冷冷说道:“算我遇到了贼祖宗了,好,交给你,你先松手!”摸出一包东西,金世遗接过来一捏,四匹方方硬硬的似乎是个小匣子,金世遗道”“是这个吗?在这里我给你几分面子,你若骗我,我可要叫你大吃苦头。”姬晓风一副委屈的神气说道:“你的武功虽高,却原来是个新入行的,我们这行的规矩,碰到了更高明的黑吃黑的对手,他要索取什么赃物,我们只有双手捧上,绝无瞒赃或掉赃之理。”金世遗见多识广,一想黑道上是有这么一条规矩,被同道所“吃”的人,纵然心有不甘,也只是事后设法报复,在被“吃”的当时是只有服输的。

当下金世遣将那包东西纳入怀中,说道:“且慢,我还要问你几句话?”姬晓风已猜到了他要问些什么,趁金世遗将东西纳入怀中的时候,忽地身形一起,疾如飞鸟的飞身上屋,金世遗稍为缓慢,一抓一竟然没有抓着,姬晓风在屋顶大呼道:“有贼,有贼,快捉贼呀:快捉贼呀!”

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姬晓风突然飞身上屋,再加上这么一嚷,登时惊动了着热闹的闲人,人声鼎沸:“看称贼呀,看飞贼呀:”“贼在哪儿?贼在哪儿?”“哪个是贼?哪个是贼?”就在这纷扰混乱之中,姬晓风早已逃得无踪无影!

金世遗的轻功虽然不弱于姬晓风,但他稍为慢了一步,有些人的目光又已向他投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若也飞身去追,将更骇人耳目,金世遗不肯败露行藏,只有

让姬晓风逃脱,当下施展天罗步法,在人丛中左边一兜,右边一绕,避开了众人的注意,悄悄的溜出了人丛。

金世遗本来想抓住姬晓风,向他盘问孟神通的消息的,却不料姬晓风十分狡猾,稍一疏忽,我给他逃了,金世遗心里想道:“姬晓风此来襄阳,多半是奉了孟神通之命,来追查谷之华的下落的。这样看来,敢情那老魔头并末丧生在唐晓澜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