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甭跟我提那什么多瓣兰了。”我摆手打断了他,手臂轻抬,将食指放在那变异品种的建兰花瓣上:“刚才我就觉着奇怪呢,即便他是变异的名种,那也得有个限度吧,一个骨朵儿上面哪可能有这么多叶片的,老板,您要是非跟我呛,那就让我稍稍碰它一下,我倒想瞧瞧这胶水粘上的叶子有多牢靠。”

历史的轨道渐渐偏移了,本来,住进刘婶家的应该是一对开小卖部的中年夫妇。

刚走到电梯口,远远看到一个成熟女人朝这边走来。

我转身退出草丛,接起电话,“喂,邹姨您好。”

“顾大海!老娘跟你拼了!”

老妈一拍桌子一瞪眼:“甭说我!你也没少跟单位里充胖子!”

“我没看出模糊。”柳老师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巴:“没有落款的名人字画也不在少数。”

其他地方我不了解,但我家四合院东屋,刘婶家的房子正好空着呢。

“当然看了,嘿嘿,没想到啊,像晏婉如这样的鉴定专家也会打眼,而且,还就是跟咱们古玩城里。”

“洗澡啊?”我妈我爸还在睡午觉,“别用太多水,一会儿我洗头。”

“知道了。”

南屋没有安装热水器,只是跟小商品时常淘换了两个大黑袋子,搁在房顶,吸收太阳的热量以达到加热水温的目的,是挺原始的小手段。刘婶搬走后,两袋子水都被我家占据,夏天的时候,我们三口人几乎天天都要洗澡,现在邹月娥住进来,分了一袋子,我和爸妈也就不能洗得那么勤了。

用钥匙捅进锁眼,咔嚓一声开了门。

我走前两步,将调料盒丢进半人高的大木桶里,拧开闸门放水,试试水温,便脱掉潮乎乎的衣服坐进木桶里,挤了些海飞丝洗发水,眯眼搓着头发。

身心松快之际,眼前的一件东西突然勾住了我的目光。

在我正对着的窗户下面,摆着个冬天生火用的铁炉子,上面的粉红色塑料盆里,居然搭着件文胸和内裤,纯黑色,带着妖艳的蕾丝花边,一看就是邹月娥的。我估计是邹姨昨晚洗过澡后换掉的脏衣服,临走前却忘了拿,才落在了这里。

纵然我是个正经人,但毕竟也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看到这种女性的贴身物件,难免心有砰然。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蜷着身子抱起膝盖,干脆闭眼假寐起来,眼不见心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无奈地发现,自己越想静,却越静不下来。

我不止一次地想睁眼再看看邹姨的内衣,甚至于,都想把它抓在手里。

唉,谁让邹月娥长得那般妖媚呢,她要是再年轻几岁,我都想追她了。

呸呸,她是我妈领导,我瞎想什么呐!

也不知过了多久。

正对面的房门突然咚咚作响,一个人影印在花布窗帘上,看发型和身高,好像是邹奶奶。

“还没洗完呐?”声音很不耐烦。

我眨眨眼,感觉有点奇怪,邹奶奶虽是农村人,但还是挺和善的,按理说,她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啊?

我迟疑了片刻,张嘴作答。

“……快了,您干吗?”

“洗个澡还磨磨蹭蹭的,刚才我翻了翻你的行李箱,找出不少脏衣服来,你也真是,脏兮兮的东西不尽快洗,哪有往箱子里藏的啊?”

“这不是急着搬家,没来得及嘛。”

“开开门,我给你拿来了。”

“……先放外面吧,待会儿我自己洗。”

“我放外面干嘛啊,赶紧开门,非等我拿钥匙去啊?”

“等一会儿都不行啊!来了来了。”

我已经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当场,因为,跟邹奶奶对话的人,居然不是我!

屋里有人!

是邹月娥!!

我倒吸着冷气侧头看去。水声哗哗,眨眼间,围着浴巾的邹月娥已踩着塑料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屏风,然后,她看到了我。

那一刻,我们俩的表情都很精彩。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像见了鬼一般。

我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天!邹姨怎么在屋里?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这死丫头!”邹奶奶在外面嘀咕道:“磨磨唧唧的,我去拿钥匙!”

听得邹奶奶渐渐远去的脚步,我呆呆道:“您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