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每每有些担忧,却被他的话挡回去。当初决定让她独立,很多事情她要学会自己处理。父母管教太严,反而害了她,现在看她一天天经营自己的生活,经历坎坷也是历练,值得的。

冯震也在,和钱伟林一样并不惊讶她的出现,反而是敏然眼里的笑不见了。虽然不是机要秘书,但她作为钦定的笔杆子还是破例出席了会议。敏然在郭涛身边说了什么,之后郭涛特别留意的看了她几眼。

第一次注意到,他手臂上也留着刀疤,比脸上那道长很多。夏日里暴露在袖子外边,提醒人触目惊心的过去。好在,她安稳的活下来,他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她觉得歉意,他觉得值得。

“没事儿,我,可能吃的不舒服了,这孩子这阵子一直不舒服。”欣岚看了一眼妹妹,起身跟着进了封青的卧室。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但是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不是封蓝,他需要等,但是也不能永远这么无休止的等下去。过去的四年,等的很辛苦。

封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求救般抓住戴阳的毛衣,手腕却在下一刻被擒住,蛮力捏得她生疼,拉扯着就要走。她敌不过,一下被拽到他身边。

至于社团方面,封嫣按照哥哥的话努力了,但是也没有强求自己安静的个性,只是参加了校刊社团,做最简单的编审校对工作,不用到处跑去采访,每周一次只要在电脑机房认真排版就行了。她存了社长的电话,白葳蕤对她很照顾,虽然是同届,但是在别的学校,葳蕤已经作了多年的社团领袖。

她,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为什么要瞒着大家!

对她,依然保有着最美好的一段记忆,毕竟他们交换了很多初次和甜蜜。

“怎么了?哭什么!”戴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她身前,拍着她的肩。“舍不得哪个老师啊?要张合影吧!”戴辰晃晃手里的相机。

李城寺,噩梦一般的名字。她躲了这么久,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看她在床上不安的摇头,手被丝带绑在床沿,嘴里含混不清的嘶哑,他拿棉签轻轻沾了些水润着她的唇。

宝贝了那么多年,其实是藏了那么久,直到今天连封青都不知道。他不清楚为什么没有告诉封青,似乎那些年和她隐秘的纠缠上了瘾,不想被任何人干扰。

朋友说过,女人是下酒的花生米,解闷坐伴用的。但她不是,他们最亲密那段之前他已经知道她不是。他就想守着她,不让别人觊觎她半分。他自私却对了,四年来忽远忽近还在他身边。马上就离婚,不管怎样,马上就离。一分一秒也忍不下去。

在床边又站了一会儿,不得不离开才出去。走前在她耳边轻轻絮语,不管听不听的见得告诉她,爱她。

做一切,都是为了爱她。

……

醒来的时候瑶瑶他们走了,反而是妈妈和旭姨在病房里,她睁开眼还没从摔坠的阴影里缓过来,看到两个长辈又紧张起来。

妈妈走过来,面上也有些担心,“怎么弄的,搬个家还摔了下来。”

旭姨脸色不好,去结她手腕上的丝带,知道她还不能说话,“饿吗嫣嫣?”

很少这么暴露在人前的委屈,看着两张经过岁月的脸,相同的神情问出的却是不同的话。她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求救一样望着旭姨,像是告诉她别问吧,求你们别问。

她心里就那么一个秘密,一定要守住。

旭姨拉了妈妈在床边坐,两人一人一手的抚着她手臂上的瘀痕,从桌上取来药膏一点点晕开。虽然还是疼得那么厉害,却不怕了,感激的看看妈妈,又看看姨。如果能这样她就知足了,没人深究他们的事情,当成过去一般遗忘。

但是妈妈取药时,旭姨再掩不住伤心,坐在她床畔潸然泪下。封蓝,封嫣,她都疼,只是城寺,只有一个。

“嫣嫣,怎么办啊?”看着姨哭红的眼睛,一脸疲惫倦怠,“他要和你姐姐离婚了,为什么啊?”

心里本就装太多事,她听了反而更乱,只是摇头咿呀不知怎么回答。再之后,病房里只剩下自己,她也在自问,为什么,怎么办。

第二天出院是哥哥来接的,把她直接接到自己医院看着她养了几天病。副总送的花一天一束插在床头,果篮和补品一趟趟快递,她觉得那不像公司的行事,却又说不出来是谁。

因为一直没见他,大家也不问她那天的事,她好的反而快起来。

那天想来只有一心冷透,两种可能,她再单纯的心性也总想到坏的那种,梦里重现会惊得一身汗。还有就是旭姨那双带泪的眼睛,她看不得她那么伤心。

为了他吗,仅仅?听到他们要离婚的事她不是不碎心,当初结了,如今离不离都不该与她相关。她与那段婚姻无关,再当不当姐夫,以后最多只能是这样了。

出院以后她被送到外婆家疗养,那天的事情被沉默解释成意外,父母叮嘱她小心,哥哥抽空去外婆家陪她,讲嫂嫂的事给她听。

不讲话的这个月,她心里惊涛骇浪,表面努力掩饰风平浪静,但李家正好相反,圣寺回家说了之后,城寺也不再隐忍什么,晾出了要离婚的底牌。

父母没有太多干涉但并不支持。当初结的草率,现在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离。为了缓解问题,找到封蓝妈妈坐下来谈了几次,三个老人还幻想着有挽回的余地。

几天后,他从副总那儿拿到出差任务一时惊愕,毕竟正在联系律师准备离婚协议的细则,他急得厉害恨不得下一刻就离,学长笑着劝他稍安毋躁,一语点破其中道理。

出差时间一再推迟,直到她能回公司上班,在会议室外看了她一眼他才坐车去机场。心里想着早去早会,回来了婚就离了,再把事情挑开,大不了鱼死网破,悔了四年,没有此时如此恨过,盼时间快点过去。

走后让助理每周给她送花,让瑶瑶给她买解闷的书,让张迪盯着她的安危,让弟弟注意家里的变化,让封青好好照顾旭姨。

他想了很多,希望周全了,只是这一飞就走了两个月,刚好错过她身边真正轮转的一番巨变。

……

剑拔弩张的对峙过后,旭姨和封蓝都变了。旭姨常常哭,问他问不出的,问封蓝依然没答案。离婚的事再缓他的律师也上过门了。她苦思不得其解,这三个孩子为什么。那日他决绝决定之后再没见面。

楼道里问他的话,他为什么没说?再问封蓝,她也回避了。

从家里搬出去,封蓝住到朋友家,那天的事情绝口不谈只是每每提到离婚都以泪洗面。婆家去过,见到公婆小叔以礼相待,他们虽对她不满但也没埋怨太多。

房子不搬了,那些书成摞的放回到书房里,是她亲手弄的。律师来过之后她就跑来弄,楼道的血迹擦了,墙上留下几个不明的血斑。

封嫣伤在了父兄心坎,外婆和妈妈也会挂心,但是她在回避,大家看出来了,不知道她躲什么藏什么。伤好上班以后,时常和同事吃饭和朋友看演出。之后又突然提出来要搬出去。别的准了这个万万不准!一个女孩子没婚没嫁的,在这样的家庭当然要本分在家里住着。

除了旭姨那她藏的很好,惊恐也慢慢平息想尽一切办法。如果封蓝觉得她有什么企图,远远躲开,姨家不去电话不接,不再作亲人。

这是她能想到远离他的方法之一,走不通,她就只剩了最后一条。为了护住四年前的事,她必须这样也只能这样。

城寺回北京前,给她买了礼物,下飞机回办公室联系律师询问离婚进度,再打电话给封青和父母抱平安。

“总监,您的信。”助理送进来又出去。

疲倦在椅上舒展,听封青说了几句家里和唯一的事,一手去拿最上面一封。

“封嫣……伤好了吗?”

“还好,”沉默了片刻,“前一阵提着想搬出去单住,我爸妈没同意。她不知怎么了,现在早出晚归的。对了,还有件也和这有关。”

“什么?”

“你绝猜不到——谁回来了!”

他没听清,看着手上的名片,翻过来留着一行字:

李城寺,你护不了她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