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推着他去拿车钥匙边说:“长帮我去要帐,把人砍了,我得赶紧去处理处理”

“咋呼什么咋呼?”胡四摇摇晃晃地倚在门口,一个劲地冲里面傻笑,“世界是你们的?吹点儿了吧?”

我转到一辆车后面,摸出烟点了一根,猛吸了两口,丢了烟头,装做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步进了饭店

“四哥你是越来越拿我不当兄弟待了,刚才你偷着捏我那一把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我给长法打电话问他找没找到老钱?长法恼怒地说,这个老家伙比狐狸还狡猾呢,到处找不着他,他还真有甩了他老婆的意思,连家都不回了我说,你继续找他,实在找不着就算了长法说,哪能算了?我找了当地的朋友,把他的鲍鱼池子给他扒了,估计这几天就把他给逼出来了,你就别管了,我长法办事儿没有不成功的

“郭队在几中队干管教?”我忽然来了兴趣,想打听打听李俊海的底细

这是真的,从去年我的生意开始好转我就再也没让伙计们去扒同行的皮,价格也随大流,只要别人不挤兑我的生意,我从来不插手别人的生意,去年刘所长还把我帮助别的个体户共同致富的事迹报到市个体劳动者协会,劳动者协会还给我发了一面很大的锦旗呢,就差让我做巡回报告了刘所长在给大家开会的时候说,杨远是咱们市场的先进个体户,将来成立商会什么的,我第一个提议杨远担任会长把青面兽那个嫉妒啊青面兽已经是我们这个市场的大户了,资产恐怕不比我差到哪儿去这小子很会玩儿,给我们市场临近的一所小学捐款建了一个图书馆,还被那所小学聘为锈辅导员了,要不是被阎坤举报说他是个劳改犯出身,下一步他有可能跟那所小学的女教导主任结婚呢

“杨兄弟,看来你的酒量不行,歇会儿我跟你说个事儿,”瘦子端着酒杯坐了过来,“你认识不认识长法?”

天顺瞟我一眼,我摇了摇头,做了个打人的表情,起身道:“法哥,我上趟厕所,天顺,不许毛楞啊”

“别这么说,我杨远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一起混饭吃,不牵扯谁跟着谁的意思,呵呵”

金高性子急,边点头边问:“常青,你回来几天了?看样子你早回来了,怎么才来找哥哥们?”

“行,正好枪都是天顺那里,”我抓起大哥大,边拨天顺的电话边叮嘱道,“千万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停车”常青黑着脸说了一句

常青使劲撇了一下嘴巴:“远哥,你‘膘’了?他妈的长法有这个级别跟你谈判嘛”

我回头笑道:“别想那么多,睡你的觉吧”

我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你歇着吧,你不能露头,这事儿我来管”

小迪哦了一声:“这我知道,你能跟他们联系上吗?我想请他们吃个饭”

她又不说话了,旁边的青草几乎被她拔光了

我的心一热,一时对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位置很茫然……

我没笑,抬手给天顺打了个电话:“追上他,弄乱了他的脑子,就说可能是小杰回来了,让他滚得远远的”

我打开被油沾得几乎透明的纸团,那上面写着:“坚持,坚持,再坚持,我正在活动,随时通知”落款是胡四,字写得漂亮极了,跟钢笔字帖子似的旁边还用彩色的笔画了一只下山虎,很威风,像是要扑出来吃人的样子我看完了,用眼神问杨远,怎么处理这张纸?杨远做了个划火柴的姿势,我随即将它点了,烧出来的味道很臭,像用火在烤一只臭鞋垫的味道←刚才的话让我很纳闷,什么“良心发现”?他跟胡四不是挺好的吗?想问又怕问不到点子上,只好胡乱咧了一下嘴巴:“好,四哥也在想着你呢,看这意思是想帮你在外面使使劲,这样好艾没准儿……”

金高坐起来,让我给他点上一根烟,费力地抽了几口:“操他妈,难兄难弟啊”

见涛哥来了,天顺有些紧张,不停地喝酒,我跟涛哥介绍了一下天顺,涛哥爽朗地笑了:“哈!我知道,去年来济南抓五子的就有这位兄弟嘛,”冲天顺偏了一下脑袋,转头对我说,“蝴蝶,你小子也够可以的,到我的地盘来抓人,也不跟我通个气?我很伤心艾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五子这小子也没数,欺负远来的朋友根本就不对嘛”

胡四停止了喷气,不相信似的看着我:“蝴蝶,这真的是你吗?”

“对对,你要去医院……去医院干什么?你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芳子用力地点着头:“是我想好了,我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了,膘子才整天藏着掖着呢”

“咳,我他妈装什么了装?”我实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莫非她搞错了?

我的心里有数了,把别在腰上的枪重新锁进了抽屉,对那五说:“你马上给林武打电话,让他带着他所有的兄弟到胡四饭店集合,听我的消息,如果半个小时以后没有我的消息,让他带人直接去西区市场找关凯”

“挨打了,他揪着青面兽让青面兽给他把门头上的屎擦干净了,被青面兽劈了一铁锨”

胡四叹息着摇了摇头:“蝴蝶,我发现咱哥儿俩开始生分了……得,都好好混吧”

“哈哈,他是你儿子?你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不管那么多,黑吃黑,‘炸’了也没事儿”

“就是啊远哥,”天顺神色暧昧地吐了一下舌头,“他连大牙的bb机都没收了呢”

“我还真有点儿忘了,抢银行的事儿?这恐怕不行吧,”我摸了摸头皮,“你再说一遍?”

小杰把车开得飞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来的砂雪,忽忽地往风档玻璃上砸,车带起来的风又将它们哗地吹散,它们毫不气馁,迎着下一辆车又扑了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帮红了眼的劫匪,蛮横而又执著,充满霸气因为过于细碎,它们没有落脚的地方,风可以随意地将他们从任何角落吹起来,吹到天上,吹到沟渠里,甚至吹到任意一个看不见的黑洞里去,于是它们挣扎,随着风漫天飞舞,扑向一切它们感觉比较塌实的地方,前仆后继,无所畏惧,直到太阳出来,将它们融化

金高和花子正在忙碌着从车上往摊位搬货,见我出来,一齐冲我呲牙

“是大仲马吧?”我想了想,不敢肯定,“你看过,楞不知道作者是谁?”

我启发他:“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操东北口音的?比如他刚认识的”

我也拱拱手:“难得朝阳哥想着我,他来了吗?”

“好艾那就来吧,我请他”我淡然一笑,骨子里还是瞧不起他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我故意装做不得劲的样子:“再让一让”

杨远的声音预示着他即将睡着了:“亮就亮吧,亮过以后,黑夜会更加黑暗,像我一样”

李俊海悠然地吐着烟圈:“我就说嘛,他是不会就这么跟你算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