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我,我有点儿想你”

我一皱眉头,莫非出事儿了?警察还是孙朝阳?我清清嗓子接过电话:“我是杨远”

“别笑,就这么点事儿吗?”我放下心来,这也值得你忙着找我?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怀疑是我找的东北人吧?”我打个马虎眼反问道

我让老板出去,关好门,对小杰说:“基本没问题了,就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了”

里屋没有别人,我直接问:“外面那辆车是谁的?”

这算表扬我还是算“臭”我呢?我无言以对,摇着头问小杰:“芳子没笑话我吧?”

“那不可能,”小杰笑着摇了摇头,“凤三是个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的心眼儿比个老婆还鞋他说是不跟我计较了,那可能吗?他在给我攒着呢前一阵他没找我,那是因为让齐老道给‘掂对’的,没倒出空来,再说,他知道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想出手他还得酌量酌量……唉,也怪我,为那么点儿破事就去砍他,很不值得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有数”

我煽了小杰一巴掌:“你就不会哄着他点儿?老党员……”

妈妈在盼儿回家,

“呵呵,云哥喝大了,”我的心一紧,“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伤感情”

我打趣道:“好家伙,你这么一收拾,还真有点儿黑道大哥的意思呢”

我说:“他住哪儿?我去找他‘扎’点儿礼,让他给咱祥哥减两年”

那几个小子架打得很难看,扑通扑通地往地下倒人,甚至还动了雪球

我的心一紧,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天管理员找我时,我拍着胸脯对管理员许愿的镜头来,心里一阵慌乱……莫非他从我的一举一动上看出我的心思来了?远哥,我那不是被自由想得想成神经病了嘛,你可千万别这么怀疑我,现在我是你的死党,我是不会出卖你的我偷偷瞄了正往被子里钻的杨远一眼,压着嗓子说:“远哥,你要是不信任我,干脆就别跟我说话了”

“不必了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再提它没什么意思”

杨远一手提着拴脚镣的绳,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沙沙地笑了:“小子,还得听政府的吧?”

“不可思议!”我有点犯晕,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队长,你可来了,”我装做如释重负的样子,回身给他来了个立正,“报告政府,我正在制止反改造行为”

我把想砸黄胡子的事情从头到尾对胡四叙说了一遍,末了问:“你有什么想法?”

《判决书》干什么?我顾不上想小广的事了,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xshuotxt

我不以为然:“阎八?那不是阎坤吗?真那么厉害?呵呵,那是因为我杨远没在外面的缘故”

我知道,在这里我不能随便说话,弄不好哪句话说不好,容易惹麻烦,我笑道:“哥哥千万别这么说,我还鞋刚开始在社会上混,再说,我也就是在我们哪片儿瞎晃,你们这些大哥级的我还没捞着机会接触呢”这话可能说到点子上了,董启祥噗嗤笑了:“那倒也是,我玩的时候,你还和尿泥玩儿呢”这话虽然说得不中听,我还是附和地点点头,随口问道:“祥哥以前在哪里打天下?”

我被安排在靠近厕所的一个大号里,站在门口的时候,里面一阵欢呼:“欢迎远哥!”

话还没说完,管子就蹲在了地下,脸扭曲得像一条急速盘缩的蛇——我下手了,我在他的裤裆里猛地撞了一膝盖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另一个膝盖就跪上了他的脖子,他立刻就变成了一滩鼻涕,毫无反抗之力,连喘气都不顺溜了,因为我的膝盖将他的气管压瘪了一边压着他,我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指着楞在一旁的那几个人:“看什么看?都给我老实!”

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是艾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在废品站的时候,我俩跟街上的混子们打过好几次架呢……有哪次比较严重?我抬头对胖警察笑了笑,我说,大哥你等等,让我仔细想想那时候我不想叫他叔叔了,我不是刚来时候的那个没头苍蝇了,锻炼了将近一年,我长大了我低着头死命地想,从我认识宋文波开始,一直到我家搬去城里,我跟他失去联系为止,想了大半个钟头也没有想出来我和他哪次架打得厉害了点儿胖警察着急了,用力拍拍桌子:“快说呀”

“远哥,是你你就说个话!”那个叫阎坤的又在喊

我跟牛玉文在宿舍给他摆好了庆功酒,没想到钢蛋竟然来了,手里提着两只活鸡:“蝴蝶,咱们以后别纠缠了,算我错了”我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也是为了防备他玩儿邪的,我上去一刀给他砍在脑袋上了牛玉文把他按在地上搜他的身子,结果人家什么也没带钢蛋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他也不擦,就那么直楞楞地看着我:“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吧”我一下子明白了,李俊海绑架了人家的妹妹!那一刻我几乎吓傻了,我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可是犯法的,而且犯了不小的法我稳住神,把他扶去了厂医务室,缝好了针,我对他说:“既然你来了,咱的事儿也就结了,我马上放人”钢蛋一走,我和牛玉文就满世界找李俊海,那时候也没个手机、传呼机什么的,我俩就这样穿梭在李俊海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一家小饭店里找到了他,他喝得像一摊烂泥,钢蛋的妹妹坐在他的旁边,哆嗦成了一张被风吹着的纸条见我们来了,他挥舞着双手,冲牛玉文说:“怎么样?我办得漂亮吧?”再把手指向我,“他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牛玉文哼了一声,扭头走了,我抡圆膀子,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你他妈是我大爷!”他忽地站了起来,把俩眼凸成了牛蛋子,我把脸凑到他的眼睛上,就那么冷冷地看他,我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李俊海跟我对视了没半分钟就泄气了,没皮没脸地舔着鼻孔里流出来的鲜血,哈哈大笑:“你行,好,打得好”

xshuotxt

我记得那年我小学快毕业了当时学校里实行“二部制”,就是上午参加劳动,下午去学校上课上课的时候,老师来扎上一头,照着课本念一通,然后就让大家自习有时候会突然接到命令,开某某老师的批判会,那么,下午也就不用上学了,大家围着那个接受批判的老师指指戳戳上一阵,最后高呼“打倒臭老九”或者“教育革命万岁”什么的,就作了鸟兽散那天我正在“教育”低头站在黑板前的算术老师,一个同学跑来告诉我:“杨远,快,你后娘在街上出洋相呢”我很纳闷,连忙跟着他跑了出去在村西头的一个水塘边,我看见了我妈↓站在一个草堆上,面色严峻地向围观的人群砍柴般的挥手:“革命同志们,大家要提高警惕,防止阶级敌人反攻倒算,xx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不是绣花纳鞋底子,革命是什么呢?革命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专政……”

铁窗外的那轮月亮似乎并没被雨丝遮挡,依旧圆润瓦亮,这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过

我装做吃惊的样子问道:“朝阳哥真客气,送我什么礼物?”

我感觉到孙朝阳捂住了话筒,过了很长时间才说:“兄弟,我把阎八给你抓来了”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好艾原来是你们干的!你们抓他肯定有你们的目的,难道我真的会相信你是在帮我的忙?骗鬼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什么不在刚抓到他的时候就直接告诉我?拖了一个多星期再来告诉我,这分明是你们“养”了他一阵!这段时间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我的脑子突然一怔,你们在调查是谁“黑”的贩毒款!因为你知道阎坤把我捅了,他急于想找个靠山保护他,所以你才把他抓到你们那里,想用他作为突破口……我猛然想起那天强子的阴阳怪气来——不看书跟不上时代艾容易遭人暗算朝阳肯定早就怀疑我了!怎么办?去不去?

芳子在旁边楞了一会儿,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哪里也不要去……我害怕”

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把大哥大贴紧了耳朵,孙朝阳在那边说:“呵呵,这是谁在撒娇?”

我捏了芳子的胳膊一把,笑着说:“没谁,我弟弟”

孙朝阳哈哈大笑:“蝴蝶,你有一个好弟弟,心事他哥哥呢,来吧,哥俩顺便喝点儿”

我不能犹豫,我必须装得若无其事:“喝酒好艾你在哪里?”

孙朝阳轻松地笑了:“哈哈,我兄弟真痛快,在我刚开的酒店里,来吧”

去!为什么不去?如果你想吃了我,那也是早晚的事情,我猛地把心一横,老子要单刀赴会!

下床穿好鞋,我把鞋带使劲紧了紧,用力跺了两脚,对芳子说:“你不用害怕,是朝阳哥找我”

芳子不知道我跟孙朝阳的事情,双手揽着我的腰,幽幽地说:“你非去不可吗?”

我摸着她柔滑的头发,平静地说:“非去不可,他帮我找到了阎坤,我应该去见见他”

“你不是说这事儿以后再说的吗?”芳子把我抱得更紧了,“你的伤口还没好……”

“伤口没问题,”我轻轻推开了她,“阎坤的事情早晚要办,起码我也应该让他明白他错了”

“我跟你一起去”芳子把头发往后猛地一甩,转身就去找衣服

我抢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好象我这是去……”后面的“送死”两个字我没说出来芳子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张开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给我好好的回来,我在家等着你”

我穿好衣服,把大哥大提在手里,站在门口想了想,回头对芳子说:“你海哥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芳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某个电影片段,生离死别,女主角无助地望着男主角

我的心一阵抽搐,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楼下,我抬头往上看了看,芳子站在窗帘后面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住在海边可真好艾空气都是潮湿的,海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咸味,让人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我走上街口,依稀看见几只落单的海鸥在风中上下飘舞,海鸥跟鸽子有些相象,但是它们飞翔的姿势可比鸽子优雅多了,翅膀扇动起来很轻柔,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下一下的,清晰极了很长时间没在外面走动了,我的脚步也轻飘飘的,感觉自己是在飞,像海鸥那样,姿态优雅,无拘无束……肝区闷闷作疼,像是有一只小手在一下一下地攥我

坐在开往孙朝阳酒店的出租车上,我的脑子开始艰涩地运转起来朝阳会跟我玩什么把戏呢?他会不会直接用枪顶着我的脑袋,让我交代是谁“黑”了他的钱呢?我操,被人用枪顶着脑袋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姿势真他妈难看,死不死另当别论,受那份侮辱只有当事人自己的心里清楚我听别人说,孙朝阳年轻的时候喜欢拿一把枪管子生绣了的破猎枪顶人家的脑袋玩儿一次他抓了一个抢他生意的人,用枪顶着人家的脑袋,逼这个人喝他刚撒出来的尿,那个人害怕了,咕咚咕咚把还热乎着的一杯尿喝了朝阳对我也敢这样吗?我捏了捏大哥大皮套子夹缝里我提前藏好的单刃刀片,那我就杀了他,嗖——割他的脖子!哈哈,想多了吧,他不会那样办的,他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他明白我杨远是不会吃他那一套的☆大的可能是,他摆了一个鸿门宴,先给我来个旁敲侧击,然后……谁他妈知道然后他想干点儿什么呢?反正他不敢对我动手,要动手的话,他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随机应变吧

车到了孙朝阳的酒店,我让司机停车,冷眼打量着酒店四周∧周没有什么异样,跟一般的酒店差不多,门口停了几辆轿车我留意了一下,轿车里没人,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我拨通了孙朝阳的电话:“朝阳哥,我来了”

“哈哈,这么快艾”孙朝阳的口气带了一丝惊奇,“你不是说你在外地吗?”

“在外地我也应该早点儿过来呀,老大一声令下,做小弟的哪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