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半分咖啡半分茶 > ——————乌龙茶(上)——————

她有些怕,想安抚他,可刚要碰到他肩上的衣服,烟盒被大手瞬间揉得扭曲变形,甩在挡风上,子律一脚油门下去,车子不规律的在路边颠簸了一下,又横冲直撞的驶到了路中央。

其实舒并不是要故意逆着他,她也知道自己喝酒是个什么状况,只是初听他说话的口气就已经不舒服,细想想,这只是刚复合,就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以往聚会他必定喝酒,她会适量用些饮料茶点,但今天因为累了,舒不想喝什么饮料。子律也察觉了,给她选了热茶,加了些牛奶,撕开半包咖啡糖加进去,取了根细白的搅拌棒一并放在她端着的小碟子里。

“不许看!”

她面上全染红了,长长的睫毛盖着眼底微微的羞赧,五年了,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会害羞,看得他心神荡漾,忍不住又要吻下去。

可他们太不一样,一杯茶里倒进了咖啡,溶解了,却是种调不开的味道。

他已经那么大人了,还无赖向她讨东西,昨晚钥匙一直躺在鞋柜的抽屉里,她再没动过,即使今天带在身上,舒也不准备马上给他。

从楼上下来,远远看着他替门神咖啡做的招牌,舒好不容易才挣开了手,背在后面不让他碰到。子律倒也不生气,过去直接揽到肩上,任她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停在门神店口,刚要问她话,舒已经小步子飘似的从他身边跑开,只剩下子律戳在门口,撇撇嘴别扭了一下,只得作罢。

他不是不能克制,是实在克制不住了。

年轻人想安身下来前没有本钱,只能靠咖啡馆里打工。门神的咖啡馆和骆驼的书店都收留了不少这样的孩子。她不一样,当初不知道哪来的魄力,把最心爱的东西都卖了,只为了能住下,付上房租。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为了自保不顾一切的抡出拳头,很多就直接落在男人脸上,凶悍的像受伤的小动物。可那男人没有丝毫退缩,肆意的借着灌酒亲吻她,她发觉手臂越来越沉,捶了几下就抬不起来,话也说不完整,只是从嗓子里蹦出几个毫无疑义的音,一是越来越涣散。

舒根本没听懂要干什么,已经被人推着上前去拿钥匙。

坐在砖搭的小沙发上环顾四周,厂房顶端暴露着工厂用过的钢筋房梁,下面分层隔成几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以前她来过这里几次,都是送自己做的东西。画室主人就是高磊,大不了她几岁,从刚认识就很照顾她。

子律抱着手,看她够画的姿势动作,心情反而爽利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等着她主动求他帮忙。他很喜欢看她为难的样子,那时候虽然脸上表情装着坚强,其实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他如果适时出现,总能凸显他在她身边的重要性,让他心里大男人地感觉膨胀起来。

“不是不着急吗?”高磊接了绳子,笨拙的等着她指派工作。虽然都是在公社,大家从事的门类千差万别,对舒平时搞的这些小东西他一点不上手,常常是帮倒忙。看着她撑起几根手指,轻巧的把一团错综复杂的结解开,像是小女孩玩的绳子戏法一样。再纠缠的结在她手里最终也会变得服服帖帖,子律就是个最现成的例子。

书柜对面是一整面开会用的玻璃墙,她偶尔来了,会在上面写写画画做些小装饰,有时候很秀丽,有时候又很有韧性,如同她做的其他东西。走近前,看清玻璃墙上画的酒瓶,子律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画的了,总之潜台词是分手。

起身回到厅了,钥匙就放在进门的小桌上,同心结躺在一边,两三下拆开了整个钥匙扣,拉开抽屉,把钥匙放到了最里面,压在一些杂物下面。

她睡的毫无芥蒂,很放松很坦然,嘴角破的地方还带着一丝血迹,手抓着毯子的一角,要保护自己的姿势,散开的头发披在肩上,露出颈部几处明显的痕迹。为了迎合她的节制看来很失败,昨晚到今天接连这么折腾,她眼看着气色越加不好,脸色也过白,睡梦里指尖都是温凉的,暖了半天都不行。

顺应她的身体和心愿,就是违背自己的意志。而纵容了自己,就是把两个人都往极端里逼,真爆发了就是分手,分不成再复合,复合后再分手,子律太清楚这些了。

粗糙的手掌做出过很多获奖的雕版大作,可碰到她柔软的肌肤就离不开,什么板子也不雕了,就想吞了一样跟她做*爱。从毯子里滑出来,擦掉她眼角湿漉漉的泪痕,子律又坐回到椅子上,一眨不眨的等着她醒过来。

也许她梦里会有他的影子,也或者那些眼泪是刚才隐忍积存的,总之坚持不住求他的时候,她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他当时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太多,后来再顾及也晚了,她嘴唇破了,胸

口都肿了,眉线里的疤痕格外清晰,像是失去蛋壳无法站立的雏鸟在毯子里缩成一团,看他的眼神冰冷透着失落。

偶尔一两秒的错觉里,子律觉得面前是个无情的女人,可以承欢也可以拒绝,可以笑也可以哭,而一切的原因,他都摸不透。

睡到一半,舒突然在毯子里挣了一下,嘴里模糊的说了什么,声音像是哭,不久头垂到另一边又继续睡了。子律细细检查过,上上下下的伤痕比他想得严重,放肆过后越发厉害,她一定是很疼了才在梦里哭喊出来。

坐回床边,子律想拥着她躺回去,可她似乎察觉了,下意识开始挣扎排斥,最终离开了他身边,蜷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以往子律喜欢彼此拥着睡,喜欢她多表现出依赖,而舒更多是背向他,整整一夜看不到彼此面孔。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冷了她也很少贴在他背后,永远蜷缩在自己的一边,远远独立着。

他讨厌这种独立,讨厌独立背后的平等。

感情是没有平等可言的,他空了的怀抱需要她填满,她就应该出现,主动靠拢过来,他宠溺她,她就该心安理得的接收,不该质疑,他并不总想用所谓手段征服占有她。

躺平身子,望着她颈后垂着的发丝,子律又想到昨晚和子修匆匆的一面。她也是那么躲避子修的,五年前也是那样排斥自己的。除了高磊,她对大多数男人都敬而远之,是因为他的缘故,还是有别的?

眼前的身子微微发抖瑟缩,子律靠过去贴在她背后,手顺着毯子轻缓的安慰揉弄着,享受着片刻的温存,舒在半梦半醒的疲倦里,因为这样的接触,一点点转醒过来。

意识一恢复就是难于启齿的不适,由内而外的酸疼,腿几乎不能伸直。紧接着意识到他停在胸前的动作,无奈的叹口气,心里扎痛,只想制止他,刚要翻身离开,他却抓到她,先发制人。

“接着睡,睡睡明天就好了。”

他凑在她耳边说话,手下也变得轻缓,停在她腰上最酸疼的地方慢慢按摩,直到她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又恢复柔软舒展,他才随着她规律的呼气。

“你……”

“嘘……睡吧,睡醒就好了。”

他依然探索着,她按住他的手腕,艰难的翻过身,抓着毯子勉强坐起来。经历了昨晚,又是一整个下午,她已经掏空一样乏透了,禁不起他再碰。

“别碰……我……我要回家。”

刚刚的过程,周围的一切,光线,气息,味道,她什么都不想再勉强自己接受,只想赶紧离开。

子律也翻身坐起来,盯着她露在被外的肩部曲线,她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也可以办到,但是他不喜欢她投过来冷冰冰的目光,也不明白他的按揉怎么就又引起了她的排斥。刚刚复合,她不应该多依赖他,多……

“回家!我……回家……”

见他没反应,舒眼里蓄起了过重的情绪,很乱,很难过,很不想再张口求他。

子律想了想,拿起了榻边的外衣,只是又退远了身子,张开了手臂,等着她主动过来。他说不好,开始这样莫名的角力之后,她还会不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