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过的动作看似繁复,实则已经是对付坚城最快的手段了,区区二十几日,就拿下了坚固的东京辽阳府,让整个辽东大地为之惊叹,也极大的振奋了北伐军心,威慑了女真降兵中有异心者,迅安定了女真降兵的躁动。

他这么退下,书殿里立时尴尬的沉默下来,等了一会,见到皇帝赵昚还不开口,似乎真是在生洪过的气了。而右相陈康伯也不出头说话,左相张浚更是装成泥菩萨一样不语,虞允文摇摇头,在政事堂问对的时候,他着实喜爱眼前这个少年郎,现在不好让辛弃疾过于干戈,是以不得不站出来询问,洪过这次北伐有几分把握。

那些女真大小军官听到这里面面相觑,怎么他们这位留守大人如此小心?虽说黑衣军足有四五万人。可辽阳城里也有兵马三万,若是动员城中精壮也能征集出五六万人,怎么还怕了四五万的敌军?

“陛下,快走吧,此时后门还在我们手中,臣誓死护送陛下冲出去。”纥石烈志宁急嚯嚯的对坐在皇位的光英道。

洪过真的不在乎大名府的安危么?

由于没有接到洪过进一步训令,李公佐还是请段正兴端坐在王位上,其余大臣都按照以往议事时候的次序战列,他们三人仅仅站在段正兴身侧,表示此时段正兴仅仅是个牌位。

只是皇帝赵昚正在兴头上,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起,是以此事暂时就压了下来。

洪过闻言心中一动,大定朝廷如此自不量力,看起来他们还是没正视自己的地位,何不趁机推波助澜一番?于是他拍着胸脯表示,现在的南宋纵然不能北伐,但也并非三十年前的南宋,若是再接受这等屈辱的和议,不要说国中民意不会答应,他这个坐镇海外的大将也不可能接受。如果说,宋廷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签订这种条约,传到了外国耳中,宋廷上下,从皇帝到臣子的面子算是丢的一干二净了。

完颜雍的烦恼,就是洪过最为得意的时候,现在整个北中国都陷入了混乱,正好为他争取了时间出来,从而有机会培养实力积攒物资,为向金国动最后一击作准备。

安排了所有人后,赵昚终于要面对最头痛的问题:如何处置洪过?他思来想去,又反复与张浚史浩等人商议,最终决定,什么都不动,继续维持赵构对洪过的封赏,全当没出过逼宫这档子事。

赵构转过头,对张去为苦笑下,弓身垂头的走回了软榻上,摆摆手无力的道:“你们走吧,朕前半生一直在逃,逃来逃去的已经累了,就让朕留在这里,好好看看那个洪贼到底生的一副什么面目……”

汤思退不说还好,一提起大军,立即让赵构那颗过一高温的脑袋,唰的一下冰冷下来。

从契丹军内讧开始,一边的西辽大军就冷眼旁观,直到契丹军前来归附,那位西辽军主将,官拜南院大王的萧克剌,才笑呵呵的出来迎接这些人马,然后迅将所有契丹叛军打乱建制,重新按照昔日契丹各部族军的分配,编成一支支新军,打乱了那些叛将对军队的指挥。将归附过来的三四万兵马基本握在了手中。

原来,就在完颜乌禄派兵征讨东海路前后,大定天子也对南宋派出使者,要求继续绍兴和约,南宋朝廷自然不干,于是金国一方面扬言要派兵进攻南宋维护和约,一面又在临安与南宋朝廷展开谈判。

那贴司文案吓了一跳,连忙回话说人就在礼部的四方馆,虞允文当即也不在政事堂多待,急忙下令他要亲自前往四方馆,就在路上,他正好遇到了洪遵,便一把拉住了洪遵同行。洪遵虽然和虞允文是旧识,只是现在虞允文的身份不同了,而且此时洪过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这个作哥哥的怎么都应当避嫌才对。怎么虞允文竟是当街拉住他要求同行?

李勤出逃,这件事本身就让不少南宋军官不齿,所以,洪过这一条倒是激起在场部分武职官吏的同仇敌忾之心。

王崇北一听几乎笑喷了,洪改之在南宋早有词名,一《黄金错刀行》名扬天下,现在故意装蒜来难为对面的小使臣呢。果然,一听洪过的话,那个传令的小使臣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手里有了兵马和牢固的根据地,耶律窝罕就开始不老实了。磨刀霍霍的准备拿周围部族下手,好好收拾下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仇人。

听到这个情形,耶律元宜大叫一声不好。

看到这个情形,洪过心中虽然着急,脸上却不能表1ou出来,相反的,他微笑着走过那些百姓中间,一面与百姓打招呼,一面对手下书吏幕僚下令,让他们拨出更多的车子帮助运输老人孩子,另外多派书吏下去对百姓说清楚,要百姓再快些赶路。

同时,洪过又连续派去军使。给李宝和李公佐出数道军令,勒令两人立即提调兵马北上,这二人虽然是大宋命官,可手下实力都是淮北义军,怎么说都应该归属洪过所领才是。

回到了御帐之内,硬军都统,正隆朝廷枢密使纥石烈志宁,还有彰化军节度使,参知政事唐括安礼满色忧愁的看着徒单特思,不知道徒单特思的计谋能否奏效。

经过几个月的整顿,完颜乌禄动员出来三十多万兵马,分出五万人收复了中都大定府,又派了五万人前往蒲与路。准备收取东海路,也就是高丽故地,至于其余的二十万,一股脑的被塞在中都,准备拿来对付大名府的正隆天子完颜亮。

可是,当洪过将计划说与东京留守李勤后,竟然遭到了这个家伙的全力反对,理由自是训导大义,说汴京是先皇陵寝不可轻弃,还说故意放弃城池与逃跑投降同罪,到了最后,更是阴阴的看着洪过道:“洪大人也曾读过几天六经典籍,为何不效仿古人大义,反而学些流寇所为?”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来到了汴梁城下,洪过也不1ou面,穿上一件普通铠甲隐藏在唐括乌延身后,勒令那唐括乌延上前答话。唐括乌延用颤抖的嗓音送上一封书信以及信物后,城头飞快的落下吊桥,开放了城门,就在城头,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

那护城河并不宽大,加之洪过早命人将其源头填死,很快就被人用泥土填出了二三十丈的一段来。但是,这些百姓并不停止,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用继续运送泥土。所有的袋子装满泥土后,被扔在了东城脚下,眼见着就堆起一座小山,很快的,山顶便几乎与彭城的城头一样高了。

苏保衡短暂的交代了几句,他的任务是引开硬军,刚才正是用伪造的手诏给纥石烈志宁下令,吩咐硬军移镇和州,说是要用调虎离山之计,来日让硬军抢渡大江,大江之上南宋水军占了莫大优势,刚刚在前几日连胜几仗,打得完颜亮灰头土脸的,不得不退回扬州暂避。如此计谋倒也不出意外,是以,纥石烈志宁没有任何怀疑,当即起兵出了军营,竟是连帐篷都没带就走了。

正说着,又一名副将完颜彀英大步而来,先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眼耶律元宜,然后与完颜亨抱拳行礼,大声说要去巡城,不知完颜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赵玮也同意陈康伯的建议,请赵构移驾和宁门。赵构左思右想,现在他也逃不走了,一切的赌注都押在了战败金军,否则的话,他绝难逃过他大哥赵桓的下场。所以,什么面皮脸子的也不管了,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爹,快看那里,是洪家的小船。”身边的李公佐突然一指面前不远处,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李宝吃惊的看到,原来洪过配置的这些小船,竟然与以往的海船大不相同,好似都是尖底尖头的样式。

刹那间,整座校场淹没在这片欢呼声中,就见刀枪如林,高举过头,头盔铠甲抖动的声音,响成一片,那被极力压抑了数十年的欢呼声,就像是唤醒整个城市的钟鼓,让整座城市一起看向这边。

有这样一个对手存在,洪过身子一阵阵的颤抖着,也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激动。

洪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是盯着汉子,慢慢道:“魏胜,你没说是我在与他们联系吧?”

预感到局势将会一不可收拾,洪过终于下令,趁着山东大乱的机会,将一直部署在海外孤岛上的近卫军,悄悄送到6上,潜伏在海州附近的几处山中,用山寨盗匪作幌子,暂时安身下来,等待他下一步命令。

这道旨意一出,立时让诸位宰相皱眉,表面看,与临潢府路都总管相比,这个北京留守的位置更加显赫,实则呢,北京大定府位于中都北面,夹在中都路和临潢府路中间,东面是东京路。西面是西京路,这些地方都是重镇,驻有重兵的,与之相比,北京路无论地域还是重要性上,都是块不大重要的地界,而且,自打出了萧裕之乱,连带着,北京路本就不多的驻军,现在也削减了很多。

见到洪过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完颜亮心中忧急,一把抓住他的手。恳切的道:“改之助我。”

此时的合答安与也该神色萎顿,全然没了当初一统草原意气风的样子,而且当也该看到了他的媳妇诃额伦有了身孕后,更是心如死灰,懊悔写满了面孔上。

想到这里,也该随便在脸上一摸,大片的血污涂满了他的脸,让他的笑容变得诡异和狰狞起来,抽刀在手对着部下大声呼喊着,请求长生天赐予自己勇气,然后又一次带头冲向了迎面而来的硬军骑兵。

到了这个时候与地位,合答安内心膨胀已经是必然的,他的野心渐渐出了草原承载的范围,尤其是在临潢府烧杀一番,见识了南面中原的繁华之后,对于每日在草原吹寒风的日子,开始觉得极为不耐。

黄中也曾当着汤思退的面,对金国派来的馆伴官员问起,金国为什么突然要营建汴京城?那金国鸿胪寺的官员闻言,将胸脯挺起,面带得色的告诉黄中,这汴京富有王气,金国皇帝迁都于此,正是宣告金国乃是整个天下的共主。

张浩笑着告诉他,信不信其实无所谓,反正下一次金国集中大军征讨蒙古的时候,就能看出蒙古的几位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不过,既然拖斡邻勒是用使者的身份前来的,张浩也很大方,他不会杀了拖斡邻勒,相反的,他还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公开登台向拖斡邻勒授予金印,还有郡王的爵位,向天下宣告,克烈部的可汗拖斡邻勒,是金国册封的王爷,就为了这个典礼,所以金国才见会面地点选择了桓州城,以方便四下里所有部族的使者来观礼。

就在这个时候,那火光通道中间,钻出了数不清的牛羊,这些牲畜眼睛都红了一样冲过来,奔着没有火的地方撒开四蹄冲过去,它们的身躯撞在普通人身上,当即就将那人撞得飞了出去,掉到地上后,还来不起爬起来,身子上就踏上了数不清的蹄子,直到变成地上一滩肉酱……

没有手下那些将领的气愤,他心里也明白,其实这些将领哪里是气愤与草原鞑子进犯,分明就是在兴奋,有仗打,不就意味着有军功捞,就意味着升官财么?整个西北边疆,又能有几个将领如乌禄一般,放弃了好大军功换来的前程,不想进朝廷作高官,反而愿意在西北为国戍边,这样的作为着实让朝廷上下交口称赞,也令完颜亮非常满意,重新恢复了乌禄的王爵,成为了一名郡王。

在一次乃蛮人的那颜们召集的库里台大会上,大部分那颜都支持,让亦难赤汗接手对吉利吉斯人的战争,“打败吉利吉斯,夺回乃蛮人的部民和牛羊”。这种决定本身,就是大大削弱了纳儿黑失的威望,可是,由于之前的种种失败,让太阳汗纳儿黑失无从否决这个决定。

丧?金国的使臣?杭州市舶副使,因为职司的缘故。只是隐约听过有金国使者病死在四方馆,谁能想到,这位金使竟引出洪过这样一个人物出来。

不过,这些都应该是牧民关心的,怎么也轮不到硬军操劳,仆散乌者带兵轻装疾进足足三天。一口气跑出足足二百里,竟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这让仆散乌者心里打鼓了,硬军出战不见血不回头,如果继续这个样子,岂不是最终要无功而返,引起硬军士卒的鼓噪?

“打,必须打,狠狠打,灭掉蒙古部。”洪过的话掷地有声,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按住想去挖出jian细的想法,洪过思索了一阵,现在的时代,铜到了哪里都是战略物资,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种,一旦被人觉他偷偷向南宋运送铜,在完颜亮那里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事,也难怪,这件事竟然要如今南宋走私大总管虞允文,和普安郡王赵瑗亲自出头。

孔家大门紧闭,墙头站着好些个家丁,紧张的望着齐唰唰跑来的士兵。见到这种情形,刘铮倒真希望孔家谁过分紧张,能射一支箭出来,那个时候,有无数人证的情况下,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手,抄掉整个孔家了。

洪过笑笑,休看南宋禁军都是来自于岳家军,韩家军这班精锐,可是,经过了十余年的和平生活,文恬武嬉的日子早已将那些老兵身上的锐气磨蚀干净,哪里还能一战?现在大宋能有点战斗力的军队,也就是四川的吴家军了,只可惜,因为吴家军继续保持了对吴璘的忠心,所以南宋朝廷对吴家军是百般怀疑,使用上更是小心再三。

洪过倒是没有关心李通如何想的,他愣了一下,然后才让姚江仔细讲解了海州的区域,敢情那临洪镇距离海州的州城,也就是朐山县城才二三十里,却属于赣榆县所辖,这样的话,如果临洪镇有了事情,洪过身在朐山县,却要北上百余里向赣榆县行文才可以解决。

接到了唐括辩的信,完颜亮没有马上打开,反是手哆嗦了几下,才猛地扯出信纸,匆匆扫了几眼,整张脸慢慢松弛开。他是真个怕了,万一洪过不给他作脸,硬撑着闹到底,这两位都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了。

完颜亮有些疲惫的捶着头,半晌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