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确实是,尚泽脸上难得露出点笑容来,又被爹爹打趣一番。

这两个小孙子,一个刚刚启蒙读书,另一个还正蹒跚学步,走路都不太稳当。大抵是心疼杨中元受两次罪才得了他们,所以一家子人疼两个孩子疼得跟什么一样,吃穿用度都打理的极为细致,生怕有个什么病痛。

这代表着他们的铺子开得好,也代表着沈奚靖仍旧把他当朋友。

衢州郡守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没有读书读傻了,也有生意头脑,他私下里让家人做了些小买卖,也算是额外有些营生,生活自然就好得多。

这一次却不同了。

巷弄里一家家精致门楼在他们马车两侧一一划过,只留一点胭脂残色。

过得好的,其实并不多。

展信佳,孩儿身在帝京,一切安好。望家中两位长辈身康体健,平安喜乐。今日孩儿刚刚斗茶归来,想先同两位长辈报喜。师父所授之小荣华不仅摘得皇商桂冠,也有有幸得帝君陛下赐名。不知荣华归这个名字,是否合师父心意。

穆琛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他也见不得别人说穆琛一句半句。

并且,他们家的茶,煮出来也确实香。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一脸意味深长,商贾们咽咽口水,越发忐忑起来。

程维哲愣了愣,马上便回过神来,不由笑道:“你看我这人,竟忘了这一茬。”

只是晚上回了家里,倒是仔细商量了一番。

杨中元趴在摇篮边上,低头认真看他,见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哼哼唧唧咬着衣襟。

果然,被他这样一来二去安慰,程维哲也定下心神,他飞快去客房换了干净衣裳,又洗净手脸,这才进了卧室。

这次要请的是专门在茶园看顾的管事,衢沐县的两个茶园程维哲都不太担心,只是衢泽县新买的十几亩大茶园却要好好管理一番。这里他们要种铺子里常卖的茶,衢红衢绿都要有,那茶园的树原本就不错,好苗子自然要留着,不好的就要重新栽种了。程维哲特地请了老孙过来瞧,又让他留在那里先把树养好再说。

而韩世谦则站在他们边上,在一张张红纸上写着春联与福字。家里他同程维哲的字写得最好。程维哲到底年轻,如今生意忙碌,渐渐生疏了笔墨,倒是韩世谦日日都领着徐小天写大字,至今日越精进。

只是到了衢州之后一直繁忙,倒也亏了今岁腊梅花季迟了,他才又把这事情想起。

杨中元摇了摇头,却还是道:“阿哲,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软弱的人。以后无论再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几天我心里多慌,明明来信都是报平安,可就是觉得不对劲,那种害怕我不想再体会一次了。我们都允诺对方,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再隐瞒了,好不好?”

今天突然被告知程维哲出了事,他一开始还很恍惚,一直等到晚上才终于清醒过来。

长青回头,见他从书房出来,眼神闪了闪,拉着他去了二楼。

杨中元笑道:“李老板忒会说话,我跟阿哲就是不能闲着,趁现在入冬生意淡下来,先把铺子开上要紧。分店的位置我们不太在意,但是地方却一定要比现在的铺子大。”

这样一想,两个人心里都敞亮起来。

二人转身,便看夏君然拉着尚泽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十月以来,天气逐渐转凉,杨中元已经开始显怀,身前隆起的那个小小弧度时刻提醒父亲们,新的生命正在茁壮生长。

福兜很好做,巴掌大的方布四角往上一抓,用粗麻线四维一穿,勒紧打结便不会散。一两茶叶大抵就是掌心那么些一捧,杨中元先让人撑了布重,然后便把成茶满满放入福兜中。

钱掌柜笑着摇头:“老板慢些吃,我先去前面忙了。”

程维哲摸摸他的头,知道他听进了自己的话,便笑了笑,凑到他耳边把主意说了出来。

大抵是他态度比较真诚,也因为福满楼的手艺确实不错,吃过席面的食客们大多赞不绝口,有那么零星几个,走到时候拍了拍程维哲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张大夫便从后堂出来,他看着略微有些富态,三十左右的年纪,倒是显得十分随和。

“啊,衢州医馆是多了去了,不过要说最好,必然是怀安堂。”钱掌柜看他表,见不像是家里有人得了急症,便也松了口气。

由于实在是没事做,杨中元只好靠在窗边看书,一页还没翻过去,便见那两个小二又上来,开始摆椅子跟餐具。等到都摆好了,两人才对杨中元行了礼,问:“是否可上饭了?”

程维哲跟杨中元一起坐在马车外面,为了怕他热着,程维哲特地买了圆帽给他,让他戴在头上遮阳。

就算衢州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百十来间,上得了台面的不过那几家,可这几家最好的雅间都要提前订,晚了肯定是没有的。

果然,一开始杨中元还没大反应,很快地,他摇了摇头,又哼了几声,这才从被中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打掉了程维哲作怪的手。

他跟韩世谦一路上谈了许多,虽然早就决定吃这碗饭,想要拼到跟其他几家同样的位置,却知道眼下并不是着急的时候。

先把这些食材用水洗净泡上,杨中元又去拿了只黄鸡。

卖面点的窗口第一天开张,程维哲还是走的老做法,便是走过路过的人,一人免费送一个。这活是钱掌柜亲自干的,他记人的本领极强,有人摸鱼耍赖多蹭几个,都被他看了出来。

人牙李做成了生意,心里十分高兴,便让那两个少年赶紧回去拿行李,这就跟着杨中元他们回去。

他这句话说得很淡,也仿佛并没有多关心,但话里话外那种遗憾却让人能够一听而明。

传出去,也着实不太好听。

第二日,等到程维哲跟杨中元到铺子里的时候,早食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