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汉子应了,刘辩才带着典韦朝哗哗流淌的小溪走了过去。

“你与裴元绍已分别三年,他如今如何,你我皆不知晓!”抬头看着远处葱翠的卧牛山,刘辩对周仓说道:“我等且在这里歇上几日,若是裴元绍尚在卧牛山,他必定会查明我等身份……”

“殿下,我们的粮草也不是很多。”刘辩的话音才落,周仓走到他身后,小声提醒了一句。

如今过了黄河,本以为脱离董卓的势力范围,以后的日子会要好过的多,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村子,就是个曾饱受战乱之苦的小村。

她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与刘辩一同逃离洛阳的记忆。仿佛是场一般,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这句话他是在问唐姬,同时也是在问宅子大门旁站着的周仓和典韦。

“此处倒是颇为雅致。”简单看了一下庭院的布局,高顺朝刘辩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布局,倒是能多豢养一些家将。”

刘辩一番话,把周仓给说的愣了一愣。他只考虑到朱儁意图对刘辩不利,又曾是黄巾军的死敌,将朱儁杀死,必定极为快意!却根本没往更深层的角度去想,经刘辩这一分析,他倒是真的认为留下朱儁,比杀了他更有作用。

先前随同刘辩进屋后一直站在门后的两个汉子,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连忙拔出长剑,后退了几步,挡在刘辩身前,与刚涌进来的家将们对峙着。

刘辩朝那汉子招了招手,那汉子连忙躬着身,小跑着来到刘辩面前。

话说到这里,那汉子的眼睛瞟向了刘辩身旁的唐姬,嘴角挂着淫邪的笑容说道:“若是你输了,我等要她!”

两个汉子刚离开,刘辩就看到朱儁领着四个婢女从回廊的尽头朝他这边走来。

“快躺下。”见那两个重伤患撑起了身子,刘辩连忙跑到其中一人的身旁,又朝另一个人摆了摆手,等他们躺下,才关切的问了句:“怎样?淋了两天雨,伤口是不是很疼?”

天空还飘着雨,在走出来的老人身后,一个家仆撑着把刷了桐油的纸伞为他遮蔽风雨。

可东汉末年人口稀少,虽然百姓和官员对神也是十分敬畏,朝廷也会经常会举行一些祭天的活动,可祠堂庙宇却是少的可怜。

几十条在战场上厮杀数年,却完全不懂得为何而战、为何而生的汉子投奔了他,把他们的性命和信任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为了这些人,他也不能再有那种避世的想法。

他们中的许多人,自从中平元年就参加了黄巾军,跟随大军转战南北,也曾在许多不同的黄巾将领麾下当过兵。可他们却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像刘辩这样的人,从没有哪个当将军的,会对麾下的士兵说出“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这样的话来。

将唐姬放下了树,刘辩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意图缓解肩胛处伤口的疼痛给他带来的无力感。

“这些人哪来的?”一边朝前走,刘辩一边向紧跟在身后的周仓问了一句。

猛然间,他看到了先前被周仓挂在树上的严政人头,人头挂在树枝上,就像是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在遍地死尸的林子里,倒也不显得十分扎眼。

染满了鲜血的头颅从严政的颈子上掉落,周仓弯下腰,一把揪着发髻,将头颅高高提了起来,放声朝着树林喊了起来:“红姑,元福今日为你报仇了!”

吊挂在树上,与他一样用短矛刺着藤蔓的几个官兵听到树下传来的闷响,挺直身子朝树底下看了看,只是这一眼,就让他们彻底的放弃了挣扎,看着一个同伴掉落到地上摔死,其他人哪里还会有勇气刺断藤蔓挣脱陷阱。

“能!”这个任务要比简单的蛰伏起来复杂了许多,黄巾兵得了任务,心头不禁一阵欣喜,连忙应了一声。

“先生为何不一鼓作气将官兵甩掉?”刘辩再次放缓速度,周仓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向他问了一句。

黄巾兵冲到他跟前,先是抬脚向他脸上猛踹了一下,紧接着提起短矛,朝他胸口狠狠的扎了进去。

山谷中虽说也是杂草丛生,可杂草毕竟要比旷野的少上许多,燃烧的火焰在没有可燃物为媒介的情况下,很快就会熄灭。

周仓点了点头,随后扭过身子,对那些已经醒来,正听着刘辩说话的黄巾兵喊道:“兄弟们,你们有多少人带着弓箭?”

“你给我引路,去看看官兵此刻的位置和布防。”刘辩向领着这群人上山的黄巾兵招了下手,跟他吩咐了一句。

嘴巴被刘辩捂着,唐姬睁圆了眼睛瞪着他,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走没多远,刘辩停了下来蹲在山坡上,抬起一只手臂扎开食指和拇指,朝对面的山岗比划了一下,才扭头对身旁的周仓说道:“若再不快些,我等恐怕就要从战场上穿过了。”

“好了!”刘辩朝周仓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脊背,对他说道:“这几日元福也辛苦的紧,好生歇息着,晚间我等还要前去赴何渠帅的宴!”

“在下内人尚在渠帅夫人处……”看着何曼的大帐,刘辩说道:“在下须去将内人接出方可。”

站在一旁的亲兵伸手把帐帘掀起,刘辩等人向何曼谢了一身,躬身进了大帐。

得知周仓从此处经过,刘辟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招揽周仓。周仓忠义举世皆知,依单福的计策,他们须将刘辩伺候的舒服了,不想离开此处,才可能成事。

他的头上并没有包裹黄巾,一身雪白的衫子在山顶罡风的吹拂下猎猎翻飞,使他显得颇有几分孤寂和飘飘如仙。

跟在刘辩身后走出来的周仓只是抱着拳朝刘辟拱了拱,并没有说话。

“于先生请留步!”见于吉真的要走,龚都连忙喊道:“先生若不面辞渠帅,末将着实担当不起。何况眼下天色已晚……”

被刘辩一把拖到边上躺着,老翁半仰起身子,一双满是愤恨的眸子狠狠的瞪着站在他面前的刘辩。

“这老头,倒是个实诚人。”等到老翁出去之后,周仓笑了笑,嘴里咕哝了一句。

此刻贾诩前来,正是董卓命人前去召唤,商讨如何对付虎牢关外诸侯联军。

“先生少待,某去处置。”周仓小声回了一句,猫着腰就要朝前面的林子钻。

刘辩把唐姬搂在怀里,让她依偎在胸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嗯!”唐姬抿了抿嘴唇,点了下头,虽然嘴上应着,可娇小的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看了周仓手中提着的布袋一眼,刘辩并没有多做推辞,只是对三叔说道:“在下与内人在村中居住数日,承蒙乡亲们照料,如此情谊定不相忘!”

两天后,村外坟地。

汉子们被刘辩这番话给说的一愣,所有人都攥紧了手中的柴刀,有两个人甚至朝着山贼上前了一步。

刘辩和周仓并没有过去看麻包里装着什么,四十二个山贼,去掉刚才解决的三个,还剩三十九个。

河流推动着水车轮毂的转动,水斗卷起清冽的河水,发出一阵“哗哗”的响声。

“进山打猎时领过路的,都到先生这里,先生有事吩咐。”一旁的三叔等刘辩说完话,朝那群汉子喊了一嗓子。

可到了后来,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竟是径直朝着小村方向奔来。

“先生莫要推辞!”刘辩刚开口推辞,三叔就拦住了他,对他说道:“这也是二憨的一点心意。这孩子从小死了爹,家中虽是有地,却苦于无水浇灌,娘儿俩又打不得猎,每年只能靠着乡亲们接济度日,先生修造水车,可是救了他娘儿俩的性命,两颗鸡子算不得甚么。”

她们提着的木桶,全都是用实木制成,桶身很粗笨,也很是沉重。或许是常年营养不良,这些女子的身材都有些偏矮小,提着这样蠢笨的木桶,感觉本来就是有些不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