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想想他前世的生活,虽然也经常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可整个大环境却是相对安宁祥和的,除了人口迁移到城镇的山村,几乎找不到无人的村落。

这是一块与董卓唱反调的地界!可在刘辩的眼中,这里也并不是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微微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刘辩,唐姬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明白刘辩为何要将高顺放走,他们正在躲避着官兵的追击,放走高顺,一旦引来大批官兵,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如此甚好!”高顺点了点头,引着官兵跟随刘辩等人进了宅子。

又往前走了一段,刘辩突然停下脚步,他先是扭头向回廊外看了看,随后转身走到回廊边缘,双手扶着栏杆,仰望着雨蒙蒙的天空。

刘辩所说的话,让一直担忧他会做出傻事的唐姬松了口气,也使朱儁彻底明白过来,他是不可能为如今坐在皇帝之位上的刘协做任何牺牲的,若要逼刘辩就范,唯一的办法只有动武。

“共计需要多少铜钱?”汉子到了跟前,刘辩看也没看他,只是望着跪在雨地中的典韦淡淡的问了一句。

周仓连忙停下脚步,双手张开,拦住了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与一群汉子站在雨地里,远远的看着刘辩和唐姬。

跟在朱儁身后的侍女,手中捧着洁白的巾子和崭新的衣衫,款摆柳腰,聘聘婷婷的朝着刘辩移来。

身为大汉朝的大司农,虽说朱儁如今已然归隐,且又是住在远离城池的小镇,可宅子却还是要比寻常富人家奢华了许多。

站在宅子门口,环视了一圈持着大盾和短矛的汉子们,老人板着脸,看那模样是想以他的威仪镇住穿着官兵衣甲,在雨中淋了两天,略显疲惫的汉子们。

刘辩也准备了一些防止感染的草药,可草药涂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被雨水冲掉,根本起不到治疗的作用。

大多数黄巾军之所以会跟随张角兄弟造反,完全是因为他们没了活路,不拿起兵器就吃不上饭、就要饿肚子、就要死!

说话的是个断了条腿,浑身都糊满了血污,正被两个人抬着的汉子。见刘辩回过头,他强撑着将上身挺起了一些,十分虚弱说道:“我等已无法与官兵打斗,带着我等只会耽搁了先生和兄弟们的路程……”

他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异常,若是周仓此时站在树下,一定会以为他只是想找个好一点的姿势爬起来。

拳头扬起,听了刘辩的吩咐,周仓用力把被他揪着领口的黄巾汉子朝后一推,冷哼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向驻扎地走去。

盯着人头看了一会,直到一个士兵伸手把人头从树枝上取下,贾诩才摇了摇头,否定了刘辩会收拢黄巾军进攻洛阳的想法。

“周将军……念在你我曾在一个锅灶里吃饭的份上……”被周仓打晕过去的严政此时悠悠的醒转过来,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周仓,想要恳求周仓饶他一命。

三个并肩站立的官兵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一个同伴踩中了陷阱,被弹起的藤蔓甩上了半空,倒挂在树冠下。

“诺!”近三十名黄巾兵齐声应了,也迅速的钻进了灌木丛中,很快就消失的踪迹全无。

慢悠悠的跑着,刘辩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山岗,对周仓说道:“受伤的兄弟撤离速度必然不快,若是我等跑了,官兵调转方向,极可能追上他们,我是要为他们争取时间。若是我等行动及时,而严政又是个没有头无脑的,今日元福或许还有机会亲手诛杀他!”

已不足百名满身鲜血的黄巾兵齐齐发了声喊,又向前猛的推进了一些,将还在奋力抵挡着的少数官兵推翻在地。

大火一旦熄灭,谷口的官兵就会重新列阵,与他们放对厮杀。以身后这群黄巾军的战力,想要战胜一支能征惯战且又人数占优的重甲步兵,希望绝对是十分渺茫。

其实与周仓说话的时候,刘辩是刻意夸大了战胜的可能。被他杀死的四个官兵,装备要比黄巾军精良许多,与这样的军队正面抗衡,莫说被包围的只有一千多名黄巾军,就算有三千,在两头被攻打的情况下,也是完全没有胜算。

“呃!”那黄巾兵显然没想到刘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连忙躬身抱拳应了一声:“诺!”

正向着山坡上走来的脚步声很杂,听起来人数不少,依据脚步声的杂乱程度和响度,刘辩大致估摸了一下对方的人数,至少有一百人左右!

刘辩不说,周仓也已看出了些端倪。

刘辩也双手抱着拳,一直把徐庶送到了帐篷外面,目送着他钻进了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

“先生无须担忧。”刘辩的话音才落,两名黄巾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笑了笑说道:“夫人早先已去歇息,此刻正在等着先生。”

看了一眼那十多个花枝招展,虽然相貌还算上乘,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庸俗意味的女子,刘辩点了点头,回了何曼一句:“内人便要劳烦夫人们眷顾。”

与刘辩饮了一盏,单福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回到他自己的桌边。

四个黄巾军兵士有俩人让出了坐骑给刘辩和周仓,为了不拖累队伍的行进速度,他们只能与另两个黄巾兵同乘战马。

从周仓的神情里,刘辟看出他对刘辩是非常的恭谨,因此也不敢怠慢了刘辩,连忙说道:“先生与周将军途径此地,若不是龚将军提及,某尚且不知。本想明日一早再来拜会,深恐二位离去,于是决定夤夜来访,还望莫怪。”

“龚将军。”绳索解开后,老翁一边揉着被捆的麻木了的手臂,一边对龚都说道:“这位先生可是了不得,我于吉活了上百年,不曾想却着了仅十多岁的少年道儿。”

与此同时,外面的几间屋内冲出了数十名头裹黄巾的汉子。这些汉子一手持着短矛,另一只手拿着盾牌,嚎叫着朝这座房子冲了过来。

屋内相向摆放着两张矮桌,矮桌后还铺着两块八九成新的草席。看到这两张矮桌和地上的草席,刘辩眼皮朝下耷眯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听闻贾诩来到,董卓放开了搂在怀里的婢女,朝婢女摆了摆手,对门外的卫士说道:“请贾诩大人入内说话。”

刘辩抬手朝不远处的一棵树指了指。循着刘辩手指的方向,周仓向那棵树看了过去。

等到唐姬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刘辩抬起她那只被树枝刮破了的手臂,轻轻将衣袖撕开。

刚一进村,仨人就又停下了脚步。

“先生走好!”三叔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刘辩的手,眼窝里泛着老泪,微微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

刘辩站了起来,挺直身板,微微仰起头,望着天际血色的云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曾是这江山的主人,曾是大汉朝廷的皇帝!如何能眼看着贼人霸占我的江山,肆意残杀我的子民?我定会重整旗鼓,夺回本该属于我的江山,将来减轻徭赋、平息天下刀兵!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不过他们迈出的也仅仅只是一步,让他们远远的射杀山贼,看不到鲜血飚溅,还能下得去手。可让他们近距离的砍杀活人,这些淳朴的村民还真是无法举起屠刀。

一股鲜血飚射出来,如同喷泉般喷射起老高,山贼的身体痉挛了几下,两腿一蹬,断绝了气息。

走在最前面的刘辩飞快的蹚过小河,到了河岸对面,他蹲在地上,抬起手阻止了众人继续前进。

围在四周的汉子们没人动身,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刘辩的身上。

刘辩赶忙爬了起来,跑到窗口,透过支在窗上的几根棂条,朝外望了过去。

“呵呵,这二憨倒是也晓得些事了。”三叔笑着朝村民们看了看,所有的村民都跟着笑了起来,随后他朝二憨招了招手,对二憨说道:“既然是要把鸡子给先生吃,为何还握在手里?”

不装水的情况下,这样的桶提着还不觉着什么,可一旦桶里装了水,体质差些的汉子提着都很是吃力,更不用说这些柔弱的女人了。

这俩兄弟的答话提醒了村里其他的年轻汉子们,家里只有独子的,自然是不肯站出来跟着刘辩胡闹,有兄弟几个的,却都是挑了一个人跟随刘辩去建造水车。

“贵人?”低头在图上画下最后一笔,刘辩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望着地上的图画满脸钦羡的陶虎,随后又扭过头看向远处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粼光,犹如一条黄金飘带的小河说道:“我不是什么贵人,只是会随手胡画两笔而已。我在画的不过是水车的架构图,只要能造起一只水车,我们就能把河沟里的水给引到田里来,以后也就不用受老天的闲气了。”

刘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有些凝重的跟着众人继续朝村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