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比表弟在那边沉默片刻,说道:“小林子出事了,我把他弄回了国内,他伤势有点重,你看怎么办,如果你不想见他就帮忙给他请个看护……”

陆小华说:“是我师父对他们说的。”

陆小华头皮发麻,恶狠狠地说:“你还是赶紧去把人哄回来吧。”

逗比表弟高兴地说:“跟我客气什么!尽管说!”

果然,音频才放到一半,他们房门就被踹开了,封家老二愤怒地说:“陆小华,你给我出来!你怎么把那么个家伙介绍给肖骁,他都不理我了!还好我早就潜伏在里面,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

对手太下作,他们只能严防死守,没法豁出去和他们比谁更卑鄙!

陆小华跟文主编道谢:“谢谢!”

“傻子”伸手拿过封家老二手里的手机,按下结束键,结束通话。

他说道:“上次给你安排了骑马课程,我带你过去。”

陆小华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

老板点了点头,抬手扣好袖扣,出门去上班了。

陆小华是个逗比三流写手,属于逗比中的战斗机,新文一出又腥风血雨。

他要让陆小华属于他,只属于他。

他要让所有人都离陆小华远远的,他要让陆小华心里眼里永远只能有他一个人。

看着陆小华一步步被逼入众叛亲离的境地,陆裕林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

可陆小华用事实向他证明他并没有做到。

陆小华并不是依赖于他们才能活下去的人,正相反,离开了他们以后陆小华让自己生活得很好。

越来越好。

陆小华并不如他鄙夷的那样,既愚笨又不知变通。

陆小华活得比任何人都认真,比任何人都努力。

陆小华同样曾经害怕去相信,害怕去接受,害怕去面对。

但陆小华还是咬着牙撑了过去。

所以陆小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陆裕林翻开陆母买来的报纸。

即使距离薛氏当家和陆小华关系公开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报纸上依然有不小的余响。陆裕林注视着头条上的配图,陆小华穿着相对成熟的正装,拿着酒杯和人谈笑,即使只是一张照片,那种从容和自信也能从那沉静又自如的脸庞上透出来。

这就是陆小华。

不管把他扔在什么环境里,他都能活得有模有样。

陆裕林合上报纸。

相较之下,他曾经有过那么好的条件,最终却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回到国内。

守在他身边的,只有他一直不怎么看得上眼的母亲。

陆裕林说:“文凭我是拿不到了,我回去帮舅舅做事。”他看了看陆母,“你总不能靠舅舅养一辈子。”

陆母的眼泪又快往下掉。

陆裕林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他站起来说:“我去办出院手续。”

陆母急忙站起来:“我去,我去!”

陆裕林没和她抢,他看着陆母快步往外走的身影,微微晃神。

陆母走到正厅缴费,正巧迎面碰上陆小华发小夫妻俩抱着小孩来打疫苗。

发小见到陆母倒是很平和,已为人父,他一夕之间成熟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把厌憎摆在脸上。他点了点头,问:“来照顾陆裕林吗?”

陆母“嗯”地一声,有点尴尬地说:“我去给裕林办出院手续,接着我们就回家。”

发小没说什么,抱着儿子去排队。

陆母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停住脚步,转头喊住发小问:“小华他……他和个男人结婚,以后打算怎么办,就那么过着吗?”

发小有些惊异地看了眼陆母,接着他笑了起来:“您不用担心,小华他会有自己的孩子。退一万步来说,他还有干儿子呢。”他捏起儿子的手腕给陆母挥了挥小手,“我一直当他是我弟,我儿子就是他儿子,您真的别操心了。”

即使把尖锐的语气伪装得再好,发小话里的针锋相对还是非常明显。

陆母脸色白了白,没再说话,转身落荒而逃。

发小对老婆说:“有些人总是这样,以为只要说一句对不起、掉几滴眼泪再加点假惺惺的后悔,发生的一切就能抹平。”

发小老婆知道发小又在给陆小华抱不平,点头应和。

无论陆小华现在过得多好,那都是陆小华自己挣来的,他们这些“家人”从来没有给予过陆小华半点关心。

既然这样,他们也没有资格来追问陆小华未来的打算。

陆母回到病房时情绪非常低落,陆裕林一眼看出来了,问道:“妈你遇上谁了?”

陆母顿了顿,把刚才遇到陆小华发小的事说了出来。

陆裕林说:“对陆小华来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能为他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再也别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陆母听着陆裕林平静的语气,心头一跳。

她抬起头看向陆裕林,突然发现这个儿子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又黯淡又痛苦。

陆母忍不住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裕林你跟我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陆裕林说:“我不久前试着保护了一个人,然后他给了我信任和维护。”他神色微顿,“连那种傻气又没脑的家伙都知道感激和回报,我却一直没做到。直到我想通之前,我都觉得是陆小华不对,是他把我惯坏了又离我而去。回头一看,做了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还觉得理所当然,这种卑劣和无耻还真有可能是这世界上独一份的。”

陆母微微发颤。

陆裕林对陆小华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了,她绝口不提半句,只想当那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陆裕林专注地看着陆母苍白的面容,缓声说:“我会让您过上好日子,并好好报答一直以来替我照顾着您的舅舅。”

陆母听到陆裕林孝顺的话,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她隐约明白陆裕林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回家尽孝,而是想赎罪,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把她和他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再也不出现在陆小华面前。

陆小华心软,如果她过得不好,或者陆裕林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